《Et Tu, Brute?》评论：拉丁语爱好者——《华尔街日报》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如今我们容易遗忘，但曾有几代学童都恐惧上必修的拉丁语课。到上世纪70年代，拉丁语课基本消失，即便在私立和教会学校也是如此，在仍保留拉丁语课的地方，它成了选修课——当然是很另类的选修课。围绕这种磨难的是一种关于苦修的神话，它与教育是一种必然严酷的品格塑造经历的普遍观念相伴相生。没有孩子会欣然接受它。

我是最后几代拉丁语课受害者中的一员，痛恨每一个动名词和词形变化，坐在刻有前辈受难者姓名首字母的木桌前。然而，像之前的许多人一样，我后来一直很庆幸自己学了拉丁语。

现在，两位英国作家合著了这本可读性极强的《Et Tu, Brute? The Best Latin Lines Ever》，作为对这种古老恐惧的解药。他们通过讲述一些最熟悉的短语以及许多不太熟悉的短语背后的故事，来颂扬拉丁语的乐趣。其效果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教学，一种穿越罗马历史的即兴舞蹈。

我们认识了罗马最著名的皇帝，了解了罗马公民、士兵、奴隶、角斗士、元老院议员、基督徒、平民等的生活。两位作者都完全胜任这项任务：约翰·戴维是一位资深古典学者，曾在牛津大学三一学院任教；哈里·芒特是英国热门文化杂志《The Oldie》的编辑，也是2007年出版的关于拉丁语的轻松读物《Carpe Diem》的作者。《Et Tu, Brute?》的写作手法看似平易近人，以至于你不知不觉就看完了一章。正如俗话所说，他们让你直接进入主题。

这是最完美的呈现方式。直到全书最后几页，你才会看到关于本书宗旨和拉丁语重要性的使命宣言——某种程度上这有些遗憾，因为如今的普通读者可能一开始就需要一些引导来理解为何要对此产生兴趣。书中告诉我们，拉丁铭文承载着"我们最深层次文化记忆的秘密"。作者们在终章写道，拉丁语是"西方文明的语言"和"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语言"。读到此处，这种论断已不再显得牵强；若在开篇就如此宣称，只会引发学童对高谈阔论式说教的恐惧。相反，你会在不经意间被几句关于coronavirus拉丁词源的导言吸引——corona：王冠；virus：蛇的毒液——然后便兴致盎然地开启阅读之旅。嵌在轶闻趣事中的古怪拉丁引文与英文译解接踵而至，比如贺拉斯对"我们总自认为惊天动地的虚荣事业"的评价：Parturient montes, nascetur ridiculus mus——直译为"群山即将分娩，诞下的却是只可笑的小老鼠"。

读者难免会想：要是当初老师先给我们看这类书，而不是死记硬背所有格和夺格该多好。接着你偶然读到庞贝古城的一句涂鸦，顿时明白老师们为何对此讳莫如深：Lucilla ex corpore lucrum faciebat——露西拉用身体赚钱。

作者们竭力证明“拉丁语并非供奉在玻璃罩中的庄严遗物”。他们通过这门语言展现了罗马人的真实世界以及“他们如何看待爱情、性、政治和日常生活”。这意味着像《罗马的性与最粗俗的拉丁诗》或《拉丁语笑话与侮辱》这类标题的完整章节，虽然读来有趣，但大多内容不宜在此引用。好吧，或许可以分享一句拉丁文小片段：Illic nec voces nec verba iuvantia cessent, spondaque lasciva mobilitate tremat。（提示：出自奥维德诗句，与情人出轨和摇晃的床榻有关。）

我们发现罗马人——即便最尊贵者——酷爱互相辱骂，Iuppiter te perdat——“愿朱庇特毁灭你”——是少数能刊印的文明用语。西塞罗对马克·安东尼的谩骂不堪入耳，导致后者砍下了前者的头颅与双手。这些内容在我们少年时代《罗马人》课本中从未出现。

平心而论，《Et Tu, Brute?》大部分内容是无害且寓教于乐的趣闻。比如尤利乌斯·凯撒其实没对行刺者说过那句标题名言，因为帝王为彰显身份都说希腊语。书中还揭示：平民（plebs）实为中产阶级，宿醉的拉丁语是crapula，角斗士生死由头衔为"editor"的人而非凯撒决定，而拇指朝上示意处决——与流行认知相反。

《Et Tu, Brute?》本质是部汇编集——作者或称之为vade mecum（随身手册）——收录了诸多适合突然与友人分享的趣味冷知识。无论是大量拉丁诗歌还是历史轶闻都毫无学究气。书中配有插画、漫画、颗粒感照片和词汇表（包括哈利·波特的拉丁咒语），正文还穿插着影视剧与时事梗的巧妙呼应。

必须承认，《Et Tu, Brute?》并非毫无瑕疵。这本书似乎是根据作者的心血来潮随意拼凑而成，更适合浅尝辄止而非通篇阅读。例如，你会读到三页关于马提雅尔诗歌的内容，紧接着又是七页园艺知识。总体而言，它还需要再经过一两次编辑。然而，芒特和戴维先生做到了其他人未能做到的事：他们成功说服我们，只要以活力和智慧呈现，古典文化也能成为流行文化。

凯兰先生为《华尔街日报》撰写艺术类文章。

刊登于2023年3月24日印刷版，标题为《拉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