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景观：来自罗马与庞贝的自然与神话图景》评论：古意大利的田园诗 ——《华尔街日报》

《花园中的雕塑与鸟壁画》（约公元前一世纪末至公元一世纪初）图片来源：圣安东尼奥艺术博物馆圣安东尼奥

如果说中世纪谚语"条条大路通罗马"所言不虚，那么风景画的艺术之路是否也能追溯至这座永恒之城？这正是圣安东尼奥艺术博物馆"罗马风景：来自罗马与庞贝的自然与神话图景"展览的主题。该展览汇集了约65件创作于公元前100年至公元250年间的壁画、浮雕、马赛克、玻璃及金属器皿作为佐证。

与公元前四世纪希腊化时期包含风景元素的墓室壁画、神人浮雕等早期作品不同，“罗马风景"中的艺术品普遍描绘了田园诗般、空间纵深感强且多为想象的自然场景，人类在其中即使出现也仅扮演次要角色。这些作品预示了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完全成型的风景画流派——彼时风景作为艺术题材终获认可。展览策展人杰西卡·鲍尔斯在画册中写道：“罗马人自己都意识到这些作品的新颖性。“它们还承载着政治意图：随着罗马共和国动荡内战的结束，罗马帝国崛起并扩张疆域，风景画——尤其是描绘传统罗马神龛的作品——正契合了首位皇帝奥古斯都所倡导的和平牧歌式繁荣愿景。

博物馆称“罗马景观”是美国首个展示这些古代作品的展览，揭露了庞贝、那不勒斯湾及罗马本土的生活风貌——富人们用描绘花园、如画神话场景、异域埃及（当时由罗马统治）及神龛的壁画装饰别墅。许多展品首次在此亮相，包括一件公元前一世纪中后期的大理石井栏，雕刻着田园风光中起舞的萨提尔与迈那得斯。

展览以一块近8英尺高的灰泥板（公元一世纪早中期）启幕，来自庞贝附近住宅。黑色背景衬托着檐口装饰的黄色建筑结构，中央嵌有一幅小型景观画——蓝天、盘曲树木、岩岬及朝神龛行进的人们，汇聚了古代景观的常见元素。除鸟类（它们在后续展厅中停驻、踱步、咕鸣、翱翔）外，最缺席的是水元素——罗马人珍视临水而居，这点在另一件开篇作品《海滨场景壁画》（公元一世纪中期）得以体现。这幅檐壁残片展示了柱廊建筑，人们可同时欣赏下方花园与大海。

展览随后按主题展开。花园专题中，精美的三联画《雕塑与花园鸟类壁画》（公元前一世纪末至公元一世纪初）来自庞贝金手镯之家，描绘斑鸠、黄鹂、鸟浴池、花园雕塑、树木及海湾景致，让罗马人用餐时仿佛置身户外。赫库兰尼姆出土的《微型花园壁画》（公元前一世纪末至公元一世纪中期）呈现四只白鹭在藤编围栏与修剪花园旁漫步；庞贝的《花园与鸟类壁画》（同期作品）则以一只鸟栖息在交叉木栅栏上，围合茂密花园——两作均实现类似效果，并体现此处所有画作洒脱的印象派风格。

罗马人同样对尼罗河畔的生活着迷，这些壁画与浮雕生动展现了当时的场景。作品充满诙谐，有些甚至逾越了当今的审美尺度：例如公元一世纪中期的《尼罗河畔动物搏斗壁画》中，幻想中的侏儒在神圣神殿旁戏弄鳄鱼与河马的画面。另一件公元一世纪的赤陶浮雕则通过布满纹饰的拱形结构，刻画了侏儒与动物共处的场景。

展览中同样引人入胜的还有海岸风光、神圣景观、神话地貌及丧葬艺术等主题展区。来自罗马帕特隆墓地的《送葬队伍壁画》（公元前一世纪末）以细腻笔触描绘逝者家属穿行林间的肃穆行列；而公元一世纪中期的《海滨别墅壁画》则呈现了一座延伸至水中的堡垒式宅邸，其柱廊环绕的露台与辽阔花园令人不禁遐想漫步其间、沉醉于芬芳与美景的时光。

有两件杰作堪称主题展的意外之喜。因多幅画作涉及渔夫题材，可能曾用于装饰花园的真人大小大理石雕塑《老渔夫像》（公元二世纪）显得尤为珍贵——凹陷的眼窝与深邃皱纹构成震撼人心的老年肖像。另一件《柏拉图学园》（公元前二至一世纪）马赛克镶嵌画更是惊艳，微小的玻璃与石质镶嵌块在围栏环绕的圣树林间勾勒出哲学家与门徒的群像。虽然人物占据视觉中心，但仅凭那些叶片与果实编织的精美花环边框，便已堪称无价之宝。

这两件作品之所以熠熠生辉，部分原因在于——参观者无疑会注意到——古罗马风景画固守有限的创作主题，缺乏创新性。尽管如此，本次展览以新颖的选题开辟了新天地，令人耳目一新又发人深省。

多布任斯基女士为《华尔街日报》及其他刊物撰写艺术评论。

本文发表于2023年3月13日印刷版，标题为《古意大利的田园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