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期间俄罗斯依赖从中国进口科技产品 - 《华尔街日报》
Nathaniel Taplin
西方制裁本应在2022年2月乌克兰战争后扼杀俄罗斯经济。然而一年过去,其经济并未陷入停滞。一个重要原因是:美国及其盟国在微芯片等高技术产品全球贸易流向中的主导能力,实际远低于多数人预期。
虽然来自美欧日等地的半导体、机械及其他设备对俄出口锐减,但众多对制裁持怀疑态度的亚洲和中东地区——特别是中国、土耳其和香港——的企业迅速填补空缺,向俄罗斯销售本土设备或转运外国商品。非营利组织C4ADS向《华尔街日报》提供的俄罗斯海关数据,以及来自中国、土耳其等地的官方数据均显示,在2022年初短暂下滑后,贸易流向如何快速重构。
对美欧而言,中国尤其构成巨大两难。进一步升级技术制裁和执法或能遏制部分芯片设备流动,但也可能迫使中国加大对俄援助——包括其迄今回避的致命性军事援助。
另一方面,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对瑞典芬兰入约等关键决策拥有否决权,这限制了美欧在其他事务上对该国的施压空间。
这种影响力的缺失显而易见。自2022年2月以来,俄罗斯从贸易伙伴的发达国家的整体进口量大幅下降。以美元计算,德国月度出口额下降约60%,而意大利和日本的出口额下降约30%。但土耳其的出口额却增长约一倍,达到每月约10亿美元——略高于战前意大利的出口水平。根据数据提供商CEIC的数据,与此同时,中国的出口额在12月达到近90亿美元,高于2021年第四季度平均每月67亿美元的水平。
某些类型的军民两用商品(如用于家用电器和军事装备的半导体)的贸易尤其活跃。中国既是低端微芯片的重要生产国,也是全球最大的芯片进口国。其海关数据显示,2022年向俄罗斯出口了价值1.79亿美元的集成电路,高于2021年的7400万美元。根据政府数据,香港对俄罗斯的处理器和控制器出口在战争初期大幅下降,但到2022年第四季度已恢复至5300万美元,约为2021年同期的85%。C4ADS提供的俄罗斯海关数据显示,到2022年底,其半导体进口量已几乎恢复到战前水平,其中超过一半来自中国。
中国青岛的一个外贸集装箱码头。照片:Cfoto/DDP/Zuma Press由于缺乏公开的详细贸易数据(例如中国的公开贸易统计仅显示货物目的地而不包含卖家信息),通常难以判断半导体运输是否包含美国及其盟友特别制裁的物品。然而,某些贸易模式的变化幅度之大、异常程度之高,确实足以引人注目。
以土耳其为例,根据联合国数据,2021年该国进口了约8.31亿美元的晶体管、二极管及类似半导体,当年对俄出口约7.9万美元。2022年其半导体进口额飙升至近17亿美元,同时向俄罗斯出口了价值320万美元的同类产品。土耳其对俄电子及电气机械总出口额也增长逾一倍,达5.59亿美元。
亚美尼亚的贸易流动呈现相似态势。2021年其集成电路进口额不足100万美元,2022年进口量激增至近1900万美元,并向俄罗斯转运了1300万美元。对俄电气机械及电子产品总出口额从1200万美元跃升至4.62亿美元。
土耳其与中国均未加入西方对俄制裁。2月下旬土耳其外长表示该国未向俄出口国防工业用电子产品。中国称美国制裁缺乏国际法依据,并指出关于其出口助长俄战争行为的说法纯属臆测。
问题部分在于全球半导体产业规模过于庞大,尤其是低端芯片领域。根据半导体行业协会数据,2021年该行业出货量超过一万亿颗。
尖端芯片和半导体设备制造仅由荷兰、台湾等美国盟友地区的少数企业主导,更遑论美国本土企业。这类产品的出货量——以及包括芯片工厂和手机制造商在内的实际终端用户数量——也少得多,使得监管和处罚更为直接。例如美国芯片出口管制就重创了华为的智能手机业务。但对于老旧芯片或其他机械部件等商品化程度更高的产品,由于买卖双方数量庞大且常通过复杂的批发零售网络连接,实施制裁则另当别论。
不过这类制裁可能正在产生一个重要影响:消耗俄罗斯资金。俄方现在必须支付更高中间商费用,从家电中拆解芯片,或要求直接供应商承担更大风险。正如西方对俄石油实施价格上限那样,在石油或基础机械等大宗商品贸易中迫使俄罗斯接受溢价或折扣,可能比完全禁运更易实现。若直接针对源头试图彻底阻断中国对俄半导体出口或许有效,但也可能适得其反,让本已紧张的中美关系滑向更陡峭、甚至更危险的下行轨道。
插图:塞巴斯蒂安·蒂博联系纳撒尼尔·塔普林,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3月11日印刷版,标题为《俄罗斯如何为其战争机器提供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