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背后的内疚感 - 《华尔街日报》

Netflix出品的《西线无战事》成为颁奖季宠儿，斩获九项奥斯卡提名。图片来源：Netflix/Everett Collection德语电影《西线无战事》获得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九项奥斯卡提名，并在上个月斩获七项英国电影学院奖，成为本届颁奖季的一匹黑马。

该片导演爱德华·贝尔格原本根本没想过能拍成这部作品。

在德国从事影视创作数十年后，他正寻求突破，计划下一步拍摄英语电影。此时他接到一个电话，邀请他改编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1929年的战争小说。这部讲述一战期间德国少年与伙伴们怀揣冒险梦想参军的故事已被多次搬上银幕，但从未由德国电影人操刀。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我认为如果德国在世界上因发动两次战争而具有特殊地位，就必须讲述这样的故事，“他在采访中表示，“因为这会自然呈现出不同视角。”

这部近两个半小时的堑壕战电影并不轻松：士兵们遭遇毒气、刺刀、坦克碾压，在战友面前被爆头，面朝下倒在泥泞中，直到尸体被收殓，军服寄回给下一批理想主义青年。与其说这是部敌我对抗的战争片，不如说是部关于被迫互相残杀的孩童的影片。

“在德国电影中，你不能安排一个任务里有法国人被你杀死，然后让观众觉得：太好了，我们离任务完成更近了，”他说，“在美国电影里，你可以杀一群德国人然后觉得：干得漂亮。但在德国电影里，你不能讲这种故事。任何生命的逝去都必须让人感到痛心。”

作为本片的制片人兼联合编剧，伯格先生在此解释了负罪感对他接手该项目的影响，以及为何谈论此事具有宣泄作用。以下是经过编辑的访谈摘录。

为何要拍摄《西线无战事》？

当制片人马尔特·格鲁纳特联系我时，我内心感到：这很难拒绝。我立刻回想起17岁初读原著时的感受。这本书之所以能引发强烈共鸣，与我们的历史、与战争留在我们基因里的记忆、与对那段历史的负罪感、羞耻感和责任感息息相关。

为何要花这么长时间讲述如此沉重的故事？

这让我有机会探讨与生俱来如影随形的负罪感和羞耻感——它们是我生命中的核心情感。这具有疗愈作用。此前我从未真正谈论过这些。我们德国人对战争有着独特体验，毕竟两次世界大战都源于此。

爱德华·伯格表示这部反映德国历史遗产的电影是他的"个人"项目。照片：Reiner Bajo/Netflix这种负罪感是您个人感受到的，还是作为德国公民的感受？或者说，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个人的感受。

五年前，我们在维也纳郊外看到了前集中营毛特豪森的指示牌。我和当时12岁的儿子一起去了那里。那里有一个院子，里面有数百块纪念被杀害者的铭牌。我儿子花了两个半小时读了每一块铭牌。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即使我没有告诉他任何事，他也继承了这种感受。

是因为这种负罪感，您才添加了角色们寻找失踪士兵却发现他们被毒气毒死的场景吗？

这实际上是书中的内容。只有一行字，不是一个完整的场景。大致是说：今天我们收到消息，有60个新兵过早摘下了防毒面具。我觉得需要一个场景，让我们看到这些男孩在一起——不是在战斗中，稍微安静一些，但他们经历了一个可怕的体验。因为我想拍一部毫不留情的电影，不让你有喘息的机会，不让你觉得：啊，太好了，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啊，太好了，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您一直想拍让观众有这种感觉的电影吗？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我想拍什么样的电影。我喜欢那些能抓住你注意力、让你在胃里感受到什么、让你感受到主角的恐惧、仇恨或爱的电影。通过《西线无战事》，我想把你按在电影院的座位上，这样电影结束后，你会坐在那里，不得不思考一两分钟，喘口气。

为清晰起见，本次访谈经过编辑和精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