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瓦格纳部队在巴赫穆特消耗乌克兰军队 - 《华尔街日报》

乌克兰恰西夫亚尔——在距离俄军阵地半英里外的一座小山掩护下，一名乌克兰士兵通过无人机画面发现，在饱受战火摧残的巴赫穆特市西北方向，夜间新出现了一个散兵坑。

俄罗斯瓦格纳准军事组织的三名士兵爬过无人区建立了射击阵地，很可能是为榴弹发射器准备的。无人机镜头拉近，后方显现出俄军战壕。

“尸体，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乌克兰第三突击旅士兵奥列克西看着画面并协调反击时说道，“现在看，这些勇敢的小伙子朝我们这边来了。”

在机枪断断续续的交火声中，他对操作美制MK-19榴弹发射器的战友喊道：“他们连防弹衣都没穿。“一颗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现在干掉他们。”

随着一连串叮当声，一排榴弹飞向俄军战壕。“搞定，“奥列克西说。

这些瓦格纳士兵也加入了该组织漫长的伤亡名单——在持续数月的巴赫穆特战役中，这支主要依赖从俄罗斯监狱招募囚犯的部队已损失惨重。

乌克兰在巴赫穆特战役中伤亡率极高，这可能削弱其发动春季攻势的能力。上周，乌克兰第三突击旅的一名士兵在巴赫穆特附近向俄军战壕发射MK-19榴弹发射器。瓦格纳的惩戒营采取当场处决试图撤退或投降士兵的政策，其无视战损的程度在现代战争中令人震惊，已成为乌克兰守军的独特威胁。当俄罗斯正规军仍基本停滞不前时，他们却不断推进。

民主社会的军队不可能为了推进几百码而持续派遣士兵进行近乎必死的冲锋。即使以高伤亡容忍度著称的俄罗斯正规军，也不愿派遣部队执行明显自杀性的任务。然而正是这种方式让瓦格纳濒临夺取巴赫穆特的边缘，乌克兰和西方官员估计俄方为此付出了数万人伤亡的代价。

周日，瓦格纳部队从东部和北部向巴赫穆特中心推进，残余乌军撤退至贯穿该市的巴赫穆特卡河西侧。乌军奋力守住通往巴赫穆特的两条剩余补给线，前线炮火交锋激烈。

在长达八个月的巴赫穆特战役中，乌克兰也遭受重大伤亡，损失了部分需要用美国及盟友提供的新武器发动春季攻势的部队。总统泽连斯基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从这座战前有7万人口的东部城市撤军，这将是基辅自去年夏天以来首次如此重大的撤退。

近几个月来，乌克兰已派出部分最精锐的旅来保卫被围困的巴赫穆特市。3月，一名乌克兰士兵在巴赫穆特附近的前线地下室中躲避。据乌克兰巴赫穆特前线部队之一——第三风暴旅的营长彼得罗·霍尔巴坚科少校称，有时瓦格纳部队会在24小时内对一个战壕发动多达18次人海攻击。

“瓦格纳战士没有撤退的选择。他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继续前进，”他说。“这种战术很有效。这是一场僵尸战争……他们向我们投掷炮灰，目的是造成最大伤害。我们显然不能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而且我们对损失很敏感。”

在巴赫穆特前线被俘的一名瓦格纳成员，是一名48岁的累犯，曾因谋杀、抢劫和毒品犯罪被判刑，他说他接受了为期三周的训练，基本上只有一项技能：如何在森林中爬行和前进，这表明他预计无法在第一次任务中幸存。然后，1月29日晚上，两个瓦格纳小队，每个小队有五名普通罪犯和一名指挥官（也是一名囚犯），被命令袭击一个加固的前哨站。

“两挺机枪向我们扫射，人们被撕成碎片，但他们一直告诉我们：继续向前爬行并挖掘。这简直是愚蠢，”这名在3月被乌克兰军队俘虏的男子在一次采访中说。

据他所述，当晚行动小组12名成员中仅有4人保持战斗力，其余大多阵亡。这名瓦格纳士兵因手臂负伤获准在清晨撤退。即使身负重伤，未经许可擅自撤退也绝无可能。

“若不执行命令继续推进，就会被直接’注销’。“他使用了瓦格纳内部术语——意指用大锤击头部当场处决，“这是人尽皆知的规矩。”

在俄占卢甘斯克的医院里，军医确认他的扣扳机手指仍能活动后便判定适合服役。二月底，他被派往巴赫穆特西北前线执行伤员后送任务。被俘前九天里，他目睹的瓦格纳阵亡者达数百人，死亡人数远超伤员。“我们只能把尸体堆在一处无暇处理，“他回忆道。

一名48岁有前科的瓦格纳士兵近日在巴赫穆特前线被俘。他透露瓦格纳不提供补给，士兵们只能在结冰与泥泞交替的废墟战壕里搜寻死者口粮。

这名士兵因迷路误入乌军阵地被俘。

乌克兰第三突击旅士兵表示，其阵地前"无人区"一具瓦格纳尸体五日内无人处理。某夜，另一名瓦格纳士兵爬来仅取走背包，弃尸原地。

瓦格纳集团由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创立，这位曾为普京总统担任餐饮供应商和心腹的寡头，因抢劫等罪名在苏联监狱度过十年。该组织最初于2014年左右作为私营军事公司起步，依靠经验丰富的俄罗斯退伍军人，在叙利亚、利比亚、中非共和国和马利开展行动。

随着为乌克兰战争组建新部队，瓦格纳放宽了曾经严格的招募标准，其关键性胜利帮助俄军在5月至7月间攻占了卢甘斯克地区的乌控区域。经历战役损失后，普里戈任获得普京许可，开始在俄罗斯监狱系统招募人员。

囚犯们被告知：若能存活六个月即可获得赦免。普里戈任对潜在应征者宣称，逃兵、投降者、酗酒吸毒或发生性关系者都将被处决。瓦格纳11月发布的视频显示，一名被乌军俘虏后通过换俘返回的成员，在镜头前遭该组织标志性大锤击碎头颅处决。

约五万名囚犯签约入伍，其中近全数被派往巴赫穆特前线。多次公开证实招募策略和内部规则的普里戈任声称，瓦格纳会尽力保护囚犯士兵生命。2月下旬，他发布照片展示数十具瓦格纳士兵遗体，称这仅是当日巴赫穆特战区众多伤亡收集点之一。

普里戈任先生曾表示，瓦格纳的目标与其说是占领巴赫穆特，不如说是消耗乌克兰军队。在某种程度上，这一计划奏效了：近几个月来，随着乌克兰投入部分最优秀的旅保卫该市，即使乌克兰方面伤亡比例占优，鉴于俄罗斯人口更多——以及俄罗斯用训练不足的囚犯换取乌克兰士兵生命的事实，最终对莫斯科有利。

巴赫穆特地区的此类损失正威胁基辅在春季当前泥泞季节结束、土路再次通行后发动战略反攻的能力。

“战争不是由获得领土的一方赢得的，而是由摧毁对手武装力量的一方赢得的，”第三风暴旅营长戈尔巴坚科少校说。“在这里，我们正在消耗太多进攻潜力，一旦乌克兰的黑土干燥，我们将需要这些潜力来突破。”

3月，乌克兰士兵准备前往巴赫穆特附近的前线。弗拉迪斯拉夫中尉（中）是乌克兰第80突击旅的连长，他的部下正在保护通往巴赫穆特的一条通道。乌克兰的战斗伤亡情况属于机密。其他一些旅的军官表示，包括一些准备最充分的部队在内的几个单位近几个月在巴赫穆特地区的战斗中溃败。

乌克兰各旅在训练水平和士气方面存在巨大差异，且彼此间往往缺乏有效沟通。一名连级指挥官表示，其在巴赫穆特南部的阵地被瓦格纳攻陷，原因是附近一支由训练不足的志愿者组成的营队未经预警就放弃了防区。巴赫穆特地区的乌军指挥官指出，瓦格纳的战术正是针对这些薄弱部队。

普里戈任大肆宣扬瓦格纳的战场优势，多次指责俄罗斯高层指挥官无能甚至更糟。俄军近期为夺取战略重镇武赫莱达尔发起的攻势中，已损失逾百辆坦克等装甲战车及数百名士兵，却徒劳无功。在其他战线同样未能取得进展。

即便成为乌军俘虏，部分瓦格纳士兵仍以组织的悍勇为傲。“国防部那些兵算什么？他们能干什么？“一名2月底在巴赫穆特被俘的29岁瓦格纳囚犯兵说，“他们需要重振士气，找回当年攻克柏林的那些真汉子血性…看看现在…”

普里戈任与俄国防部的矛盾导致瓦格纳停止监狱征兵，限制了其人海战术的持续实施。即便他能说服克里姆林宫重启监狱招兵，瓦格纳在巴赫穆特惨重伤亡的消息早已传回，令许多潜在应征者望而却步。

被乌克兰俘获的48岁瓦格纳士兵表示，他最初于10月签约入伍，但因患有丙型肝炎当时未被选中。随着兵源短缺，瓦格纳集团在12月30日改变了立场。这名男子被送往卢甘斯克地区的训练场。营地中所有人员要么戴着标识丙肝的白色腕带，要么戴着标识艾滋病的红色腕带，或两者兼具。被乌军俘虏的29岁瓦格纳士兵称，他在狱中感染了艾滋病毒。

“瓦格纳也快没人了。他们撑不下去了，“乌克兰第80突击旅连长弗拉迪斯拉夫中尉说，其部队正在保卫巴赫穆特的一条通道，最近又抓获了一名瓦格纳战俘。“即使在俄罗斯，也没有足够的人愿意在我们的领土上自杀。”

“瓦格纳也快没人了。他们撑不下去了，“弗拉迪斯拉夫中尉说。——本文由叶夫根尼娅·西沃尔卡参与撰写。

致信雅罗斯拉夫·特罗菲莫夫：[email protected]

刊载于2023年3月6日印刷版，标题为《俄罗斯瓦格纳部队在巴赫穆特耗尽乌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