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背叛与注定无果的浪漫——《华尔街日报》

罗伯特·米彻姆、简·格里尔和柯克·道格拉斯 图片来源：Rko/Kobal/Shutterstock黑色电影在二战后兴起，常与其他类型片如黑帮片、惊悚片、私家侦探片相互交融。短短四年间，好莱坞便诞生了《双重赔偿》《欲海情魔》《夜长梦多》《黑暗通道》《杀手》《上海小姐》《血红街道》和《窗中女子》等经典之作。

然而1947年末上映的《漩涡之外》仍堪称巅峰。原著小说《为我建高架绞刑台》由丹尼尔·梅因沃林于前一年创作，出版前便被RKO广播影业以两万美元购得版权。因内部调查显示原书名过于冷峻，影片最终定名为《漩涡之外》。参与剧本改编的包括《邮差总按两次铃》作者詹姆斯·M·凯恩、弗兰克·芬顿（片厂"剧本医生"）以及化名杰弗里·霍姆斯的梅因沃林本人。

这部作品汇聚了罕见的全明星阵容：导演雅克·特纳、摄影师尼古拉斯·穆苏拉卡、作曲家罗伊·韦伯，以及演员罗伯特·米彻姆、柯克·道格拉斯和22岁的简·格里尔。道格拉斯饰演黑帮头目惠特·斯特林获得25,000美元片酬，而米彻姆作为RKO公司的签约演员，收入仅略高于10,000美元。

《漩涡之外》尽管充斥着复杂的倒叙、欺骗与背叛情节，却以黑色电影中罕见的清晰叙事展开。前私家侦探杰夫·贝利（米彻姆饰）隐姓埋名在加州布里奇波特小镇经营加油站时，突然被过往纠缠。他的前黑帮老板惠特（道格拉斯饰演的谄媚角色）要求——更确切地说是命令——他寻找失踪的情妇（格里尔饰）。如同无数前辈侦探，贝利在墨西哥阿卡普尔科找到这个女人，并沉溺于她冷艳迷人的魅力中。这场阴谋将他从太浩湖引至旧金山，而他现任女友（弗吉尼亚·休斯顿饰）徒劳等待着他摆脱格里尔饰演的凯西的诱惑。

法国出生的特纳在二战后达到创作巅峰。在为RKO制片人瓦尔·卢顿拍摄三部惊艳的B级片（《豹族》《与僵尸同行》《豹人》）后，他于1946年执导了西部片杰作《峡谷通道》，随后被指派拍摄《漩涡之外》。穆苏拉卡曾与特纳合作《豹族》，并拍摄了另一部黑色经典《螺旋楼梯》。在本片中，他用渔网笼罩海滩夜景中的格里尔，隐喻这些网格正是为米彻姆饰演的轻信者杰夫设下的陷阱——用角色自己的话说，他只看到"框架"却从未看清全局，直到为时已晚。穆苏拉卡完美捕捉了黑色电影的视觉架构：漆黑建筑、雨湿街道和剪影般的人影。韦伯的配乐强化了宿命爱情的氛围，其手法延续了《豹族》《爱人谋杀》等黑色经典，乃至希区柯克《美人计》的音乐风格。

受雷蒙德·钱德勒启发的简练冷硬派对白始终精彩纷呈，而米切姆主观的旁白解说更成为黑色电影不可或缺的元素。米切姆以他雕塑般深邃的睡眼惺忪面容统治着银幕。当《漩涡之外》在影院上映时，詹姆斯·艾吉曾评价米切姆"那种奇特的慵懒感像是浸透了巴比妥酸盐的平·克劳斯贝"。这番评论低估了演员举重若轻的表演技艺——当他近乎梦游般陷入欺骗的流沙时，那抹轻蔑的嘴角抽动。尽管他饰演的角色与迪克·鲍威尔、弗雷德·麦克默里雷同（同样的软呢帽，同样的风衣），但米切姆却迸发出更令人震撼的银幕力量。他散发着大型猫科动物逡巡于阴暗地下世界的慵懒威胁感，毕竟青年时代他曾是出色的拳击手。然而在米切姆令人不安的强悍之下，潜藏着温柔本性，这在他与休斯顿、甚至格里尔（他们保持了近五十年的友谊）的对手戏中显露无遗。他那句经典台词"宝贝，我无所谓"，将永远让米切姆与那些在命运边缘游走的角色画上等号。

《漩涡之外》或许标志着黑色电影达到了巅峰。缜密缠绕的剧情、人物的暧昧性、阿卡普尔科与旧金山的地域氛围、干净利落的剪辑——所有这些元素共同铸就了这部历经四分之三世纪仍魅力不减的杰作。这部电影也让罗伯特·米切姆得以崭露头角，成为他那个时代最具魅力的演员之一。

考伊先生撰写了超过30本关于电影艺术的书籍，其中包括对黑泽明、奥逊·威尔斯和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传记研究。

刊载于2023年3月4日印刷版，标题为《欺骗与注定失败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