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时期的储蓄对中国经济复苏至关重要——《华尔街日报》

香港——今年中国经济反弹的力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不确定因素：家庭和大公司是否愿意动用自新冠疫情开始以来积累的现金储备。

高盛的估算显示，受疫情封控限制的中国家庭囤积现金，将2022年家庭储蓄率推高至33%的多年高位，较2019年疫情前的趋势水平上升了3个百分点。

大型工业企业和出口商也存下了资金。投资银行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的经济学家称，2020年至2022年期间，大型工业企业（许多是国有企业）平均每年增加1.1万亿美元流动资产，是新冠疫情爆发前五年4,670亿美元年均增量的两倍多。

在美国，超额储蓄（部分来自政府刺激措施）迅速在经济中流动，但许多专家怀疑中国今年是否也会出现支出或投资的大幅反弹。

汇丰和摩根士丹利的经济学家表示，中国严格清零政策的结束至少将推动服务支出的强劲复苏，将消费增长提升到至少疫情前每年8%左右的水平。中国近期春节假期的最初数据显示，一些中国消费者渴望外出就餐和再次光顾电影院。

中国消费者不愿消费可能在全球范围内产生反响。图片来源：吴浩/Shutterstock其他经济学家则持更怀疑态度。

他们认为，中国储蓄增加更多反映了受挫的信心，由于疫情带来的痛苦挥之不去，这种信心不太可能迅速恢复。由于房地产市场低迷和就业前景不明朗，许多中国消费者仍然感到紧张，这可能会让他们在更长的时间里多储蓄、少消费。

“现在断定家庭积累的超额储蓄将持续支撑报复性消费还为时过早，”瑞信(Credit Suisse)首席中国经济学家王涛(David Wang)表示。

中国消费反弹缓慢可能在全球范围内产生反响，抑制耐克(Nike)公司、星巴克(Starbucks)公司和国际汽车制造商等企业的销售，并导致对铜和镍等大宗商品的需求低于预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显示，随着美国和欧洲经济增长放缓，预计中国今年将占全球经济增长的三分之一，许多企业正寄望于中国。

不断膨胀的家庭储蓄推动中国去年的经常账户盈余达到4,175亿美元，为2008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突显出全球贸易失衡有多么根深蒂固，尽管美国和其他更发达的经济体试图减少对中国进口的依赖。

目前尚不清楚中国储蓄规模的确切数字。许多经济学家出于对中国数据质量的担忧，采用了不同的计算方法。

高盛认为，2020年至2022年间中国家庭累计超额储蓄约3万亿元人民币（约合4310亿美元），不足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野村和瑞银的经济学家给出的数字更高，分别为6.1万亿元人民币和最高4.6万亿元人民币，约占2022年GDP的5%和近4%。

虽然规模可观，但这些数字低于美国。根据美联储发布的一项研究，2020年至2021年9月期间，美国家庭的超额储蓄达到2.3万亿美元，接近2021年美国GDP的10%。

研究公司荣鼎集团的一项研究显示，中国家庭去年新增存款中有很大一部分被锁定在三至五年期存款产品中，这些存款不像短期存款那样容易转化为消费。

2022年中国家庭储蓄率达到33%。图片来源：Tingshu Wang/REUTERS瑞银经济学家汪涛表示，鉴于中国政府疫情期间未直接向家庭发放现金补贴，民众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对中国经济复苏建立信心并大幅减少储蓄。

经济学家称，与消费者支出意愿更相关的是收入增长和就业市场状况，而这两方面的复苏都较为缓慢。

在上海一家国有出版社工作的周常天，由于过去三年家庭无法出国旅游，最终节省了更多开支。尽管他对工作保障并不十分担忧，但他并不热衷于挥霍，部分原因是经济重启带来的通胀担忧。

“疫情前，我们花1000元（约合145美元）就能把冰箱里的肉囤好。现在得花双倍的钱，“周先生说，“我肯定不会去疯狂消费。”

一些公司预计经济将强劲复苏，正在放松钱袋子。中国的几家工业企业已经宣布了大额项目，包括赣锋锂业——全球最大的战略金属精炼商之一——上个月公布了在中国投资150亿元人民币（22亿美元）建设两家电池工厂的计划。

但麦格理集团首席中国经济学家胡伟俊对企业是否有强烈的消费动机持谨慎态度。他预计，与去年相比，总体资本支出将保持平稳，部分原因是海外需求减弱导致出口导向型企业面临不确定性。

另一个担忧是：尽管大公司能够在疫情期间通过推迟投资来存钱，但许多资金不充裕的中国小企业不得不动用积蓄以求生存。许多企业仍在挣扎中——或者已经完全倒闭。

北京一家餐厅经营者张内森表示，他无法偿还自己经营的小酒馆的食品和酒水供应商的款项，因为在新冠限制下，该酒馆多次被迫关闭或被禁止提供堂食服务。尽管这些限制已经结束，但张先生估计，他已经失去了约10%至20%的常客。

“尽管我们仍抱持最坏时期已过的希望，但仍有太多不确定性，”他表示。

Grace Zhu对本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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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于2023年2月27日印刷版，标题为《大储蓄者需增加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