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面临国内政治问题回归的挑战 - 《华尔街日报》

乌克兰基辅——去年此时，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还认为俄罗斯不会入侵。当时他的支持率正在下降。他的政府正以叛国罪起诉一名政治对手，这让西方盟友感到沮丧。

随后在2月24日，俄罗斯发动了入侵，泽连斯基先生团结全国，在敌人逼近首都时仍坚守基辅。这位曾经的喜剧演员成为乌克兰抵抗行动的全球代言人，这种抵抗有时是临时组织的，但迄今为止取得了成功，他从最初不情愿的西方支持者那里获得了武器和数十亿美元的援助。

在世界各地，他赢得了这样一种观点的支持，即乌克兰的战斗既是正义的，也是反对俄罗斯对欧洲边境邻国侵略的一道红线。周一，拜登总统出人意料地访问基辅，以戏剧性的方式表达了对泽连斯基先生的声援，重申了美国的支持。

但在国内，这位45岁的总统又回到了战前的政治局面。

腐败是乌克兰长期存在的问题，最近几周又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泽连斯基先生解雇了近十名高级官员，他们涉嫌在军方采购鸡蛋和其他食品时抬高价格。其中一名被安全部门搜查住所的人是一位与政界有联系的富豪，曾是泽连斯基先生的支持者。

总统的一位亲密盟友表示，国防部长因在其任内发生腐败丑闻而即将下台，尽管他深受西方合作伙伴的喜爱，但最终还是留任了。

批评者指出，泽连斯基对媒体的掌控带有威权主义色彩。据知情人士透露，广受欢迎的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瓦列里·扎卢日内——这位泽连斯基潜在的政治对手——需要总统批准才能接受媒体采访，但极少获得许可。

战争初期，一项总统令要求乌克兰主要新闻频道播报统一内容，这些频道大量报道政府官员动态。泽连斯基的反对者认为，在以电视为主要新闻来源的乌克兰，这实质上形成了信息垄断。

政治分析人士表示，尽管泽连斯基的支持率仍处高位，但大部分支持是有条件的。

“我对他作为总统的表现满意吗？我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泽连斯基喜剧演员时期的同事康斯坦丁·彼得鲁舍夫斯基说，“我甚至准备以泽连斯基和扎卢日内的名义创立宗教并担任牧师——直到战争结束。”

这些国内问题可能引发国际担忧，尤其是在俄罗斯增派数万新兵巩固前线、战局持续僵持的情况下。部分共和党议员已对援乌资金规模提出质疑。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加州共和党人）需要争取党内怀疑派支持，或依靠民主党选票才能通过后续援助计划。

“我们能获得如此广泛的跨党派支持，部分归功于他（泽连斯基）对这项事业的宣传方式，使他成为其他国家眼中该事业的象征，“参议院少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肯塔基州共和党人）接受采访时表示。麦康奈尔透露，他曾建议泽连斯基通过打击腐败、争取摇摆的共和党议员来巩固国会支持。

一位驻基辅的西方外交官表示，泽连斯基最初动员西方支持至关重要，但若他难以维持这种动能，“所有污点将卷土重来：腐败指控、政治对手、混乱的改革进程”。

美国总统拜登周一访问基辅期间与泽连斯基会面。图片来源：GLEB GARANICH/REUTERS泽连斯基去年五月迎接访乌的美国参议院少数党领袖麦康奈尔（中）及其他参议员。图片来源：乌克兰总统新闻处/REUTERS在俄罗斯入侵前，泽连斯基的支持率已持续下滑。2019年他以压倒性优势当选，因直言国家痼疾（尤其是腐败）、无政治包袱及承诺结束乌东部与俄代理势力多年冲突而赢得民心。

但其个人魅力作用有限。西方官员私下对其反腐承诺落实不力表示失望。与俄达成乌东部和平协议的努力也因莫斯科试图利用该地区控制权恢复对乌历史主张而陷入停滞。

2021年底俄军在乌周边集结时，泽连斯基淡化威胁并呼吁民众保持冷静。同年1月，亲西方前总统波罗申科因被控叛国罪出庭（其称指控系捏造）。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隶属当地大学）民调显示，当时民众对泽连斯基的信任度已跌至28%。

当莫斯科发动入侵时，乌克兰人拿起他们能获得的任何武器，帮助军队保卫他们的城镇和村庄。

有报道称俄罗斯暗杀小队正准备袭击总统府，泽连斯基先生通过视频与欧洲领导人通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活着与你们见面，”他告诉他们，一位欧洲高级外交官表示，这一表态几天后促使领导人通过了一项针对俄罗斯的制裁方案。他在俄军逼近时决定留在基辅，为他赢得了国外的尊重和支持。

2022年2月25日俄罗斯入侵后，泽连斯基先生在基辅市中心向全国发表讲话，表明他和其他领导人没有逃离。照片：乌克兰总统办公室/Zuma Press西方评估认为俄罗斯将在几天内占领基辅，但由于乌克兰的顽强抵抗，这一预测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泽连斯基先生需要西方的帮助。

在与时任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通电话请求更多军事支持时，他突然唱起了披头士的一首歌。“你们需要的是N love！”他唱道，指的是英国已交付给乌克兰的NLAW反坦克武器，据一位听到通话的英国官员说。

英国很快向乌克兰运送了数千枚反坦克武器，帮助击退了俄罗斯对基辅的装甲攻击，并自此在提供更重型和更先进的武器方面走在前列。

在国内，泽连斯基总统成功争取到了一些昔日批评者的支持，其支持率大幅攀升。他开始每晚发表视频讲话。历史爱好者麦康奈尔参议员在参议院演讲时称他为"T恤衫版的丘吉尔”。

反对援助乌克兰的密苏里州共和党参议员乔希·霍利对泽连斯基的呼吁无动于衷。“他试图维护正遭入侵的国民利益，这无可厚非，“他表示，“但我们必须自行判断什么才符合美国人民的利益。“他认为欧洲应在提供常规武器方面承担"首要责任”。

泽连斯基还努力争取西方普通公民的支持。去年三月加入总统团队的前记者塞尔希·列先科表示：“我们寻找所有平台和受众，电影节、书展、能源会议，任何场合都不放过。”

去年六月，列先科联系了一位友人，协助安排总统在英国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视频亮相。泽连斯基向现场狂欢者呼吁：“向你们认识的所有政界人士施压，帮助恢复乌克兰的和平。”

去年六月，泽连斯基通过视频在英国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亮相。图片来源：Joseph Okpako/WireImage/Getty Images泽连斯基去年11月在赫尔松市与乌克兰军人自拍合影，该市当时刚被收复。图片来源：UKRAINIAN PRESIDENTIAL PRESS SERVICE/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泽连斯基的作风有时会惹恼支持者。据几位美国官员称，拜登曾在6月的一次通话中斥责了当时正寻求额外援助的泽连斯基，但他们补充说，这一事件并未对两国关系造成长期损害。泽连斯基的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

在德国，两名政府官员表示，一些西欧国家政府认为泽连斯基一直试图将美国及其盟友拖入战争，不仅寻求可用于俄罗斯领土的进攻性武器系统，还声称俄罗斯向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领土发射导弹或导弹飞越。“我不责怪泽连斯基，“其中一位官员说。“换作是我们，也会这么做。”

在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计划曾获得两党广泛支持，但未来的援助计划必须由民主党领导的参议院和共和党占微弱多数的众议院通过。一些共和党人反对将纳税人的钱花在乌克兰，理由是担心腐败问题，并认为这些钱可以更好地用于国内。负责监督美国向乌克兰提供的逾1100亿美元援助的官员正准备向战区派遣审计人员和调查人员，尽管他们迄今尚未发现任何重大欺诈或违法行为。

在12月访问华盛顿的行程中——这是他自战争爆发以来的首次出访——泽连斯基先生试图通过向国会发表演讲来说服持怀疑态度的人士。他谈到前一天对饱受战火摧残的东部城市巴赫穆特的访问，并向国会展示了当地乌军士兵签名的旗帜。座无虚席的会议厅里，听众多次起立为他鼓掌。

在采访中，该市的士兵表示，总统在远处爆炸声中慰问部队近半小时，激励他们继续保卫巴赫穆特。“他亲自前来这一事实让我们确信，我们不会不战而弃城，“47岁的掷弹兵尤里·西罗秋克说道，他自六月以来一直在保卫巴赫穆特。

12月，泽连斯基先生在授勋仪式上表彰了阻挡俄军进攻东部城市巴赫穆特的军人。图片来源：乌克兰总统新闻处/法新社/盖蒂图片社12月21日，泽连斯基先生向美国国会发表演讲，这是自俄罗斯2月入侵以来他首次出国访问。图片来源：吉姆·沃森/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在国会演讲中，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不指望美国派兵参战，并承诺将负责任地使用美国的任何援助且确保透明。

然而在乌克兰，有关涉嫌腐败的媒体报道不断堆积。泽连斯基先生在一月份的视频讲话中宣布了新一轮的反腐行动。

他撤换了近十名高级官员，其中包括他的副幕僚长，该官员被拍到驾驶一辆据称属于商人的保时捷，并被指控挪用了一辆捐赠用于运送援助的越野车。该官员否认有不当行为。据乌克兰执法部门称，该国基础设施部副部长因收受40万美元贿赂被拘留。他的律师表示将在法庭上对这些指控进行抗辩。

安全部门突袭了亿万富翁伊霍尔·科洛莫伊斯基的住所，这位前政治支持者拥有的电视台曾帮助泽连斯基先生一举成名。官员们表示，他们在一家曾由科洛莫伊斯基控制的国有石油公司发现了挪用资金的证据，科洛莫伊斯基尚未对此次突袭发表评论。

科洛莫伊斯基于2021年因涉嫌在其曾控制的银行存在财务不当行为而受到美国制裁，他对此予以否认。

一些美国议员赞扬了泽连斯基的努力，指出这些腐败指控与西方资金或武器交付无关。

在国内，打击腐败也颇受欢迎，因为已有数万乌克兰人在战争中伤亡，还有更多人正承受着严峻的经济压力。

去年11月，总统公开批评了基辅市长维塔利·克里琴科，这位前重量级拳击冠军拥有大量粉丝并与西方官员关系良好，指责其办公室账目混乱，未能为断电的市民提供电力和供暖中心。

克利钦科先生否认了这些指控。“我不想卷入政治斗争，尤其是在当前形势下，”他在自己的视频讲话中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马克斯·科尔切斯特、劳伦斯·诺曼、薇薇安·萨拉马和博扬·潘切夫斯基对本文亦有贡献。

致信 马修·勒克斯摩尔，邮箱：[email protected]；以及林赛·怀斯，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于2023年2月23日印刷版，标题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再陷国内政治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