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阿联酋的视角看美国 - 《华尔街日报》

迪拜

这是非常时期。

过去一周接连发生重大事件：拜登总统突访基辅宣示美国对乌克兰的支持；中国最高外交官王毅在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就气球事件交锋后飞赴莫斯科与俄方会谈；国际核查人员宣布伊朗已生产出接近武器级浓度的浓缩铀；美台高层官员存在秘密沟通渠道的消息被媒体曝光。

全球没有任何国家能置身事外，但阿联酋这个人口不足千万（其中85%为外籍劳工）、坐拥世界第六大石油储量的富裕小国，感受尤为深切。我探访了熠熠生辉的迪拜城，一窥当局对世界局势的研判。

美国人很难理解阿联酋这类国家。这个由前保护国组成的联邦在1970年代初英国撤出"苏伊士以东"时成型，既与美国交好，又同俄罗斯保持经济往来，还与中国开展热络贸易。它不仅坚定维护与以色列的和平关系，更致力于深化与这个犹太国家的经济安全合作。尽管极度厌恶各种伊斯兰极端主义，其政治体制却完全不讲自由，同时真诚奉行宗教宽容政策。

历史上热那亚、威尼斯等商业城邦与阿联酋略有相似，但阿联酋真正的先导是现代新加坡及其建国之父李光耀。当年他治理的贫瘠小岛如今已成世界最富裕国家之一。通过限制政治权利化解种族宗教冲突隐患，李光耀将新加坡打造成投资贸易热土，建立起一流的外交安全体系，其城市规划建设更成为全球范本。

从邓小平到保罗·卡加梅，全球众多成就斐然的领导者都曾试图效仿新加坡的发展道路。而拥有李光耀梦寐以求的石油财富的阿联酋人，堪称他最杰出的学生。与新加坡人相似，阿联酋在对美关系中也持复杂立场。作为被野心勃勃的邻国环绕却又拥有全球商业利益的小国，他们全力支持维护小国安全、保障全球贸易畅通的"美国治世"。对于创造财富的无与伦比的引擎——资本主义，他们也深表认同。

但美国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在他们看来危险甚至致命。多民族小国的统治者及其多数国民认为，社会稳定需要强势政府来预防、有时甚至压制可能撕裂脆弱国家的宗教与种族冲突。

实践中，阿联酋人眼中理想的美国近似老布什政府：强大到足以维护全球安全与贸易秩序，却不太热衷向境外输出意识形态偏好。当地普遍但偏激的观点认为，拜登政府恰恰相反——其意识形态抱负不切实际，同时在捍卫安全秩序（尤其在中东）方面显得软弱摇摆。

如今阿联酋面临新忧虑：沙特竞争。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同样是李光耀的追随者，他同样希望在压制民主力量的同时，打造一个富强的未来主义光鲜国度。数十年来，迪拜凭借与沙特僵化体制的对比优势获益——西方侨民往往为迪拜更宽松的生活方式，避开保守的利雅得。如今沙特正逐步开放，其更庞大的人口与更丰富的资源基础，可能挑战阿联酋作为海湾金融商业中心的地位。

目前，阿联酋正通过发挥自身优势来应对这些压力。其中一大优势便是其适应能力。得益于本土人口较少且观念开放，阿联酋能采取诸多举措彰显对外国投资者及其资本的包容态度，这些是沙特难以企及的。当沙特还在对以关系上犹豫不决时，阿联酋已开设了犹太洁食馆和犹太会堂。更令伊斯兰保守派法学家震惊却让约350万印度籍务工者欢欣鼓舞的是，迪拜于十月落成了一座印度教寺庙。

但更广泛的不安情绪仍在蔓延。随着欧洲战事持续和台海局势紧张，伊朗又濒临核门槛，阿联酋人不禁质疑：美国是否还有资源和智慧来应对中东可能爆发的重大危机？

这是个切中要害的疑问，且发出此问的不止阿联酋。

2022年12月拍摄的迪拜哈利法塔。图片来源：ali haider/Shutterstock刊载于2023年2月21日印刷版，原标题《阿联酋视角下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