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瓦多·达利如何打造个人品牌 - 《华尔街日报》
Peter Saenger
芝加哥艺术学院将于2月18日开幕的新展览《消失的影像》,深入探讨了驱使萨尔瓦多·达利创作的内在冲突。在整个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公众眼中的达利如同超现实主义宫廷小丑。这位西班牙裔艺术家以《记忆的永恒》(1931年)等充满诡异扭曲钟表的画作成名后,又创作了《龙虾电话》——一部装饰着石膏龙虾的电话机——这类荒诞物件,并与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华特·迪士尼合作电影。但在这些哗众取宠之举背后,隐藏着一位技法精湛、作品蕴含晦涩变形寓意的严肃艺术家。
展览同名画作《消失的影像》(1938年)堪称典范。从某个视角看,它呈现蓄着胡须、神似17世纪西班牙画家迭戈·委拉斯开兹的男性侧脸;转换角度后,画面又幻化为维米尔《读信的蓝衣女子》(约1663年)的变体,胡须与络腮胡扭曲成女子的手臂与裙摆。达利是否只是在并置两位同期心仪艺术家?寓意或许晦涩,但技法极其考究——以维米尔式的精准笔触复现了墙上古地图的轮廓线。
展览汇集约50件1930年代的绘画、素描及装置作品。策展人凯特琳·哈斯克尔与詹妮弗·科恩指出,这十年是达利动荡而奠定艺术生涯的关键期:他先加入后脱离超现实主义运动,经历西班牙内战洗礼,最终形成成熟风格。他刻意制造认知失调——比如迫使观者贴近画作才能看清微小图像,却可能因此丧失整体意义。策展人表示,达利旨在唤起"困惑感",展现"极端理性如何与谵妄并行"。他将此称为"偏执狂批判法"。
萨尔瓦多·达利在20世纪30年代照片中工作。照片:法新社/盖蒂图片社1938年的一幅画展示了这一方法的实际运用。《海滩上的面孔与水果盘的幻影》描绘了一个长柄盘子里装满了梨子,盘柄同时构成了一张脸部的鼻子和嘴巴;一个倒置的双耳瓶和一个小孩的头部构成了眼睛。背景中的桥梁、隧道和山脉可以被视为狗项圈和头部的组成部分。最左侧容易被人忽略的是另一个可双重视觉的图像,既像兔子又像鸭子。画作还包括了一些较小但细节精美的图像:磨损的绳索、帷幔、裸体女性以及各种模糊却充满威胁感的形象。
这幅画让人联想到希罗尼穆斯·博斯《人间乐园》(约1490-1500年)中的幻觉景象,该作品长期在马德里展出。但博斯笔下那些怪诞的怪物、情爱游戏和恐怖地狱场景似乎与宗教主题相关。而达利的《幻影》则显得不稳定;其含义会随着观者注视画面不同部分而改变。
达利也能直接回应生活中的事件。在《威廉·退尔》(1930年)中,他似乎在激烈讽刺自己的父亲——在萨尔瓦多绘制了题为《有时我愉快地朝母亲肖像吐口水》的画作后将其逐出家门。达利将自己比作瑞士传说中威廉·退尔的儿子,其父亲用弩箭射中了他头顶的苹果。
在西班牙内战爆发后不久创作的《秋日食人》(1936年)中,两个无面人形正用刀叉相互吞噬对方的肉体。达利后来在自传中写道:战争期间"那个’秋日食人’的双重存在不断自我吞噬,吮吸着我的血液。我的父亲将遭受迫害,妹妹几近精神崩溃…无数朋友都将死去!"
随着二战临近,1939年达利逃离欧洲前往美国。当时他已登上《时代》杂志封面,其个人品牌在当地已拥有大批拥趸。据达利传记作者伊恩·吉布森记述,这位艺术家很快又制造了更多头条新闻——当纽约某百货公司管理层反对他设计的橱窗展示时,达利直接爬进展览橱窗,意外撞碎平板玻璃跌落在人行道上。
展览《消逝的影像》用三个展厅中的其中一个专门呈现1939-40年纽约世博会上达利打造的沉浸式装置《维纳斯的幻梦》。照片、杂志文章和幸存的画作片段记录了这座已消失的建筑,内部充满达利标志性的软塌时钟、唱臂是蜥蜴的留声机等意象。水下展区设有女性造型钢琴和裸露上身的真人美人鱼。策展说明指出:“这个惊世骇俗、跨学科的全感官环境[展现了]他对个人品牌实验的巅峰。“当时有记者特别提到美人鱼元素,宣称《幻梦》是超现实主义最伟大的广告。
出现在2023年2月11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萨尔瓦多·达利如何打造他的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