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土耳其地震废墟之下，呼救声渐趋沉寂

土耳其埃尔比斯坦——正午刚过，丹尼斯·基林茨正凝视着姐姐迪莱克倒塌的公寓楼废墟，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从冰冷的混凝土板下传来。

声音微弱却清晰；她在呼救。

六小时后夜幕降临时，37岁的基林茨先生仍在原地守候，但只听到一片寂静。

几步之遥，同样听到他姐姐呼救的救援人员越来越悲观。

“没人能熬过第三个这样的夜晚，“35岁的安卡拉志愿者哈桑·厄兹詹说道，他穿着亮黄色的市政制服。“如果我们今晚不能救她出来，就没有希望了。”

这座位于周一两次地震震中附近的安纳托利亚小煤城——以及整个土耳其南部和叙利亚北部——救援更多幸存者的时间所剩无几。

已确认超过17,500人死亡，仍有未知数量的人失踪，每小时都有数百具尸体从废墟中拉出。随着救援工作进入灾难专家认为最有可能挽救生命的72小时关键期，幸存者数量已减少到涓涓细流。到周三晚上，气温连续第三晚降至冰点以下。

暴风雪和严寒阻碍了救援行动，该行动因后勤问题、资源不足和反应迟缓而受到批评。在一些地区，幸存者等待援助到达已数日——有时只能无助地看着被困家人的呼救声最终归于沉寂。

埃尔比斯坦的14万居民社区在周一凌晨4点17分首次7.8级地震中幸免于严重破坏。但九小时后当7.5级余震袭击土耳其南部时，震中正位于该城下方。

在工业区，十余栋公寓楼已化为废墟，蕾丝窗帘偶尔从瓦砾中探出。某处废墟旁，三兄弟围坐火堆，不断投入从表亲家捡来的木板残骸。

卫星图像显示土耳其卡赫拉曼马拉什的地震损毁情况。图片来源：Planet Labs/PBC/美联社"我们表亲被困了30小时，“附近电厂员工、46岁的穆罕默德·奇纳尔说，“能看见他们，能对话，但政府始终无人救援。”

居民希望日渐渺茫。昼夜不息的篝火旁，人们挽臂相偎守望倒塌的楼房。家人们裹着挡风毛毯，用明火煮沸的茶壶互相斟饮。

周三，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视察重灾区卡赫拉曼马拉什市（距埃尔比斯坦约160公里）时承认"存在疏漏”：“应对如此灾难确实力有不逮。”

土耳其反对派称政府的反应过于迟缓，埃尔多安在其执政20年间未能充分让国家为如此规模的灾难做好准备。

包括美国、俄罗斯、欧盟国家和海湾国家在内的数十个国家已承诺提供援助，搜救队伍和救援物资正陆续抵达。土耳其灾害应急管理机构表示已部署6万名人员，调集数十万顶帐篷、床垫、毛毯和枕头，并出动10艘船只、100架飞机和直升机。

在土耳其东南部的卡赫拉曼马拉什，人们正在废墟中搜寻。图片来源：sedat suna/Shutterstock在土耳其卡赫拉曼马拉什，一名伤者从倒塌建筑中被救出后，用担架抬离现场。图片来源：sedat suna/Shutterstock但救援人员表示他们可调配的资源严重不足，拯救生命的黄金时间正在流逝。

来自黎巴嫩的志愿者萨米尔·阿尔-查基赫表示，他的团队周二整夜借助聚光灯和手电筒连续作业，12小时内搜寻了12栋倒塌建筑。

查基赫称，周三凌晨土耳其当局调来一台挖掘机参与救援，但几小时内就发生故障，团队正在全力抢修。

该小组只能依靠铁锹和撬棍撬开瓦砾，并利用声纳和热成像仪寻找仍被困的人员。

临近中午时，他们已移出八具遗体，但成功救出一名孕妇和她的女儿。“希望我们拯救了三条生命，“他说。

他表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设备短缺，并补充说希望能救出一些被困在建筑物下的人，这取决于他们的伤势以及能否在天黑前接触到他们。

“这里夜间温度是[华氏18度]，“他说。

另一支由阿尔-查基的黎巴嫩同事组成的小分队已前往叙利亚，那里的救援团队面临更大挑战。

巴沙尔·阿萨德总统的政治孤立及其政府对反对派控制区实施援助封锁的政策使得向这个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提供援助的工作变得复杂。

无国界医生组织表示，在叙利亚北部反对派控制区援助幸存者举步维艰，该地区只能通过土耳其边境一条狭窄通道进入。通往叙利亚西北部与土耳其之间唯一联合国批准的边境检查站的道路严重损毁。无国界医生在该飞地有近500名工作人员。

联合国表示，预计严重损毁的土耳其至叙利亚西北部道路将于周四重新开放，让国际援助得以开始缓慢流入这个迄今几乎未获任何援助的叙利亚北部地区。

叙利亚反对派控制区的救援工作由叙利亚民防组织主导，这是一个专门在内战期间轰炸袭击后进行医疗疏散和搜救的志愿者团体。该组织又称"白头盔”，周三在靠近土耳其边境的萨尔金镇，将一名被困在废墟下40小时的小女孩从家中救出。

“又一次奇迹发生了，“白头盔在推文中写道。

在边境另一侧的埃尔比斯坦，丹尼兹·基林奇正祈祷他的妹妹迪莱克也能奇迹生还。

第一次地震发生时，基林奇女士刚把丈夫和来访的公婆带出公寓避险。初震平息后他们返回家中，不料下午的第二次强震将房屋彻底摧毁。

基林奇先生在初震后没有离开家。“我不够谨慎但她很小心，可看看发生了什么，“他凝视着废墟说道。

另一位救援人员塞夫卡特·阿尔斯兰平时在首都开公交车，他正与同事讨论生还者希望日渐渺茫的问题：“从今天起我们应该只关注能听到呼救声的建筑物，否则就是白费力气。”

基林奇先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废墟前，兜帽紧紧裹住脸庞抵御严寒。

“我仍然抱有希望，“他说。

土耳其埃尔比斯坦，地震遇难者亲属在倒塌的建筑物前相拥而泣。照片：Mehmet Kacmaz/Getty Images联系托马斯·格罗夫，邮箱：[email protected]；联系乔·帕金森，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2月9日印刷版，标题为《地震废墟下的声音随着希望消逝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