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们重掌大权——《华尔街日报》

美国的老板们又开始觉得自己有话语权了。

许多高管表示，经过几年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员工后，他们不再急于挽留员工。薪资增长正在放缓。对于某些职位，招聘变得更容易。高管们正抓住这一时机精简业务或削减项目，裁减那些直到最近他们还无法承受失去的员工。

始于科技行业的一波企业裁员潮现在正蔓延到其他行业。最近几周，从玩具制造商孩之宝公司、化工巨头陶氏公司到支付先驱PayPal控股公司等各类雇主宣布裁员，此前Alphabet旗下的谷歌等科技巨头和高盛集团等华尔街公司已进行了裁员。周三，联邦快递和电动汽车初创公司Rivian Automotive表示将裁员。

高管及其顾问表示，许多公司内部的情绪正在转变。在过去几年紧张的就业市场中感到自己处于劣势的雇主表示，他们在与员工的谈判中拥有更多话语权。许多人感到快速招聘以避免失去顶尖候选人的压力减轻了。其他公司正在强制执行办公室出勤规定，而这些规定之前被一些员工忽视。

“有一部分CEO认为，‘好了，我又拿回了权力’，”普华永道美国主席兼高级合伙人蒂姆·瑞安说，并补充说他个人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高管们表示，近年来劳动力市场的权力平衡向劳动者倾斜，企业不得不积极吸引员工。房地产公司仲量联行的首席执行官克里斯蒂安·乌尔布里希表示，随着裁员的发生，一些员工可能会更顺从公司的需求，包括关于工作地点的考量。

“这种随处工作的理念走得太远了，“乌尔布里希说，“我完全支持灵活性，也完全支持工作与生活必须找到一种灵活的伙伴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周一和周五，我总是居家办公’。”

他补充道：“我认为最近的趋势，即裁员，将有助于带来一点平衡。”

就业市场仍然处于历史紧张状态。12月份的失业率为3.5%，时薪同比增长4.6%。根据劳工部的数据，12月份约有1100万个职位空缺，比11月份有所增加。

劳工部周三公布的数据显示，12月份的裁员人数高于去年同期，但仍低于疫情前同月水平。在大型工作场所，裁员人数远低于这些水平，而招聘仍然强劲，辞职的员工也比2021年12月少。

但有降温的迹象。12月份的招聘人数是两年来的最低水平，《华尔街日报》调查的经济学家估计，1月份的人员增长进一步放缓，同比工资增长也有所缓解。劳工部将于周五发布1月份的就业报告。

美联储一直在提高利率以抑制通胀并减缓工资增长，而投资者和高管们对于其能否在不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情况下实现这一目标似乎存在分歧。虽然投资者似乎预期美联储能实现"软着陆”，但大多数CEO认为今年将出现经济衰退。

许多高管正指示团队保持职位空缺或严格审查招聘。

“他们不再那么焦虑，“人力资源公司万宝盛华集团首席执行官乔纳斯·普瑞辛表示，“他们观望后说：‘哇，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放慢节奏。’”

周三，Meta平台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宣布2023年是这家社交媒体公司的"效率之年”。在11月宣布裁员1.1万人后，该公司表示正在仔细审查招聘需求、重新评估项目并减少管理层级。扎克伯格在与分析师的电话会议中19次提到"效率"一词。

万宝盛华集团CEO乔纳斯·普瑞辛在2022年世界经济论坛上发言。图片来源：世界经济论坛/Zuma Press在线招聘网站ZipRecruiter首席经济学家朱莉娅·波拉克表示，1月通常是裁员高峰月，即便在经济强劲增长时期也是如此。波拉克称，许多行业的裁员和解雇人数仍远低于疫情前水平——11月总计约135万人，而疫情前就业市场强劲时每月约为190万人。金融服务、信息技术以及运输仓储三个行业例外，其裁员人数高出20%至近50%。

裁员人数上升的部分原因在于，由疫情和封锁措施推动的急剧增长以及长期维持低利率以支撑经济的时期已结束。在此期间，房主进行了再融资，企业扩展了远程工作能力，电子商务推动了运输量增长，股票经纪业务蓬勃发展。与此同时，低利率降低了技术投资成本，企业通过一系列变革在紧张的劳动力市场中寻找出路，这些变革使其能够以更少的员工维持运营。

“他们现在的收缩很大程度上是经济在后疫情时代重新平衡和常态化的表现，“波拉克女士表示。

裁员也可以向华尔街传递一个信号，即高管们正专注于财务纪律。

根据金融数据公司路孚特收集的估算，大型企业的利润在第四季度出现下降，这是自2020年秋季疫情高峰以来的首次下滑。

路孚特称，分析师预计标普500指数每股收益将较2021年第四季度水平下降2.4%，若排除波动较大的能源板块则下降6.4%。在不考虑股票回购影响的情况下，净收入预计将下降约6%，分析师预测利润萎缩态势将持续到仲夏。

与此同时，消费者变得更加焦虑，一项消费者信心指标已降至通常出现在经济衰退前一年的水平。商业研究机构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表示，1月份消费者对当前经济状况更为乐观，但对未来六个月的担忧有所增加。

对企业而言，疫情期间涌现的障碍正逐渐消退。尽管高管们曾哀叹"大辞职潮"和员工流失率激增，如今许多公司表示员工留任时间更长了。

尼尔森公司首席执行官戴维·肯尼表示，这家测量公司的员工流失率在2022年初曾飙升至10%以上。该公司去年将招聘团队规模扩大了一倍并加快招聘，因为预期业务扩张。但随着美联储加息和通胀持续，肯尼指出这家2021年底拥有约1.5万名员工的企业出现了转机——去年夏季起自愿离职率降至约2%，随着更多员工选择留任，这一比例持续走低。他透露最近几周公司进行了部分裁员。

“这种剧烈波动令人震惊，“肯尼说，“劳动力市场从极度匮乏突然转为过剩。”

惠普企业科技公司首席执行官安东尼奥·内里称，几年前员工流失率曾接近10%，现已回落至个位数低段。铝制饮料罐制造商波尔公司CEO丹·费舍尔表示，疫情期间离职率虽翻倍，但现在也开始回归常态。

“裁员现象开始出现，这对人们是个警醒，“费舍尔说，“雇主提供的稳定性和可靠性变得比过去几年更重要了。”

仍在招聘的企业表示已察觉到变化。生命科学公司赛默飞世尔科技CEO马克·卡斯珀指出，随着部分科技公司收缩业务，他们成功招募到更多数据科学家等具备紧缺高端技能的人才。“招聘难度比之前有所降低，“卡斯珀表示。

去年，网络安全和互联网基础设施公司Cloudflare（科赋锐）约1,300个职位空缺收到了近40万份申请。基于1月份的早期申请量，首席执行官马修·普林斯预测2023年公司将收到更多申请。“劳动力市场上的人才储备相当充足，“普林斯表示，“现在正是投资并吸纳优秀人才的良机。”

Cloudflare旧金山总部。图片来源：David Paul Morris/彭博新闻就连疫情期间未积极招聘的企业也表示，正借此机会重新审视公司战略重点。医疗科技公司Hologic（豪洛捷）首席执行官史蒂夫·麦克米伦称，他已要求团队持续调整项目优先级，确保员工专注于研发或营销等核心任务。

麦克米伦表示，当团队提出招聘需求时，他会评估现有岗位能否内部调配。其核心诉求是：避免员工耗费精力于低价值工作。截至9月下旬，这家总部位于马萨诸塞州马尔堡的公司拥有约7,000名员工，规模与2021年同期基本持平。“我们更注重稳健渐进的发展，“他说道。

旧金山的一处谷歌办公室。该公司上月表示计划裁员12,000人。图片来源：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部分员工仍在抵制高管的决策。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在上月宣布裁员12,000人的备忘录中称公司"当初的招聘是基于与当下不同的经济前景”，对此字母表工会在声明中驳斥了这一说辞。

“所谓’经济因素’并非裁撤12,000名同事的真实原因，“工会在推文中指出，并列举了公司上季度数十亿美元的盈利及去年的股票回购计划，“谷歌管理层选择了股票回购而非员工权益。”

工会计划于纽约举行周四集会抗议。

谷歌发言人拒绝置评，仅重申皮查伊早前备忘录内容。

硅谷资深高管、在线教育公司Chegg Inc.首席执行官丹·罗森维格表示，从其与同行的交流可见，几乎没有企业主愿意裁员。许多公司只是在业务扩张期招聘过猛，现在进行修正。

“网上流传着各种阴谋论，比如’企业想重新掌控员工’，“罗森维格说，“但事实并非如此。真相是’我们当初判断失误’，世界变化太快了。”

**联系记者：**Chip Cutter，邮箱[email protected]；Theo Francis，邮箱[email protected]

出现在2023年2月3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冷却的就业市场让老板们重新掌握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