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宣言》书评：夺回夜晚 - 《华尔街日报》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瑞典环保主义者约翰·埃克洛夫(Johan Eklöf)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蝙蝠，这项工作通常在科学家和他的研究对象都处于黑暗中时进行得最好。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工光线进入夜间景观，真正的黑暗越来越难找到。

在《黑暗宣言》(The Darkness Manifesto)中，埃克洛夫认为光污染——他简单地将其定义为“不必要的人工光”——也对植物和包括人类在内的许多动物产生了影响。“虽然今天的人工照明只占我们总能源消耗的十分之一，但其中只有极小部分的光实际上对我们有益，”他写道。“大部分光都散失到天空中，而不是像预期的那样照亮人行道和外门。”

将他的书标榜为宣言，这个词暗示激烈的争论，对埃克洛夫并无益处。他是一个更为温和的作者，牵着读者的手对世界各地的光污染进行快照调查，然后提出一个温和的改革方案。

在澳大利亚西南部，我们了解到，当户外聚光灯混淆了季节提示时，塔马尔沙袋鼠——“一种类似小袋鼠的动物”——无法掌握交配和繁殖的季节性提示。在英格兰的康沃尔地区，人工光线延迟了当地植物鸟足三叶草的开花，这种变化可能会消灭依赖其花朵的蚜虫，进而可能消灭吃蚜虫的瓢虫。“多米诺骨牌效应开始了，生态系统被破坏，”埃克洛夫指出。另一章谈到了《海底总动员》(Finding Nemo)中著名的小丑鱼的困境，它们受到伴随大堡礁游客涌入的过量光线的威胁。还有来自纽约市的报告，那里对鸟类来说是一个危险的明亮迷宫，以及来自土耳其海滩的报告，那里被人工光线迷惑的海龟幼崽常常无法找到通往水域的路。

埃克洛夫先生著作的一个贯穿主题，是光污染如何危害人类赖以生存的昆虫种群。“光明，或者说黑暗的缺失，在昆虫生命各阶段都背叛了它们，并将它们引向死亡，“他痛心疾首地写道。而对于生活在灯火通明社区的人类而言，睡眠紊乱同样成为重大隐忧。这些内容或许显得沉重，但埃克洛夫先生与其说是训诫者，不如说是吟游诗人，总在警示危机时留有余地。

当他书写祖国瑞典时尤其如此：参观18世纪教堂扫描圣经题材壁画时，他发现地狱被描绘成永夜。尽管蝙蝠是重要的传粉者兼蚊虫克星，却在北欧图像志中常作为邪恶象征。“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沉思道，“这些教堂往往成了蝙蝠筑巢的场所。“但随着更多古老教堂被景观照明凸显建筑特色，埃克洛夫指出，这些蝙蝠的传统庇护所正变得日益不宜栖居。

面对这些消逝，他并未简单谴责。埃克洛夫似乎理解，多数光污染案例源于善意酿成的过失，而非破坏环境的卑劣冲动。将黑暗等同于匮乏、光明等同于生命的宗教典籍，印证了人类对夜晚的警惕仿佛与生俱来。“我们在诸多方面完全依赖视觉感官印象，“他指出，“因此光明对我们意味着安全感。”

埃克洛夫先生并未充分探讨前人如何将黑夜描绘成冥界，这种自然主义表述恰恰强化了他试图温和挑战的文化观念。例如洛伦·艾斯利在1971年出版的经典文集《夜之国度》中，将暮色笼罩的环境描绘成其抑郁灵魂的绝妙映射。

尽管埃克洛夫痴迷蝙蝠与黑暗，其文字气质更显温厚而非阴郁，将黑夜呈现为充满启示的精神漫游而非煎熬。他推崇19世纪诗人科学家罗伯特·亨特的启迪，这与其被译者伊丽莎白·德诺玛精准呈现的诗意笔触一脉相承。“当视觉退场，其他感官开始苏醒”，他如此描述典型的夜游体验，“声息与气味渐次变幻，潮湿空气轻抚肌肤。夜鹰——这暮色精灵带着独特的嗡鸣振翅掠过，蛙鸣阵阵，远方黑喉潜鸟吟唱着忧郁诗行，静水处偶有清越的溅落声”。

鉴于《黑暗宣言》揭示的严峻现状，书中两页纸的改良"宣言"显得格外单薄，仅提出"感知黑暗"“遵循生理节律"“探索夜生万物"等温和建议。埃克洛夫虽指出光污染"是最易解决的环境问题”，却也承认落实方案"障碍重重”。他列举了亚利桑那州弗拉格斯塔夫（洛威尔天文台所在地）实施数十年的灯光管制范例，但这类成功难以简单复制。书末为政策研究者附有延伸阅读清单。

不过，还是要称赞埃克勒夫先生，至少他在一年中最黑暗的季节里，促使读者们将这些漫漫长夜视为不仅仅是耐力考验的东西。“灯光，”他写道，“并不总是需要亮着；在黑暗中我们能发现的比想象中更多。”

海特曼先生是《巴吞鲁日倡导者报》的专栏作家，同时担任Phi Kappa Phi论坛杂志的编辑。

刊登于2023年2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夺回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