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姆·阿达尼如何积累（又可能失去）1470亿美元财富 - 《华尔街日报》

印度艾哈迈达巴德——高塔姆·阿达尼在这个国家无处不在。

他的名字遍布路边广告牌和他运营的机场、码头。他的发电厂为孟买写字楼供电，为农村农田灌溉，燃料来自从澳大利亚等遥远矿区进口的煤炭。他最近还将业务拓展至国防和媒体领域。

因此当美国做空机构兴登堡研究上周指控他掌控的能源与基建集团阿达尼集团存在大规模欺诈行为时，引发的震荡广泛而剧烈。其旗下公司股票债券暴跌，导致投资者损失数十亿美元，并引发了一场被该公司描述为"对国家攻击"的激烈斗争。周三，阿达尼的旗舰企业阿达尼集团取消了高达25亿美元的股票发售计划。

阿达尼集团 否认做空机构的指控，称该报告是"对印度、印度机构的独立性、诚信与质量，以及印度增长故事和雄心的蓄意攻击"。兴登堡反击称，阿达尼的回应煽动了民族主义情绪，却未充分回应其提出的问题。

印度崛起为全球经济强国的历程长期助推着阿达尼的财富增长。过去十年间，随着数千万印度人跻身中产阶层，阿达尼旗下企业与纳伦德拉·莫迪总理政府密切合作，从机场到码头全面推进国家基建现代化，同时进口充足燃料以确保14亿人口的经济持续上行。

如今，阿达尼与印度经济的共生关系正面临考验。兴登堡研究公司发布的104页报告指控阿达尼集团存在欺诈行为，包括利用离岸空壳公司网络进行股市操纵以及可疑的会计和商业操作。阿达尼集团则以413页的回应报告驳斥做空机构，称其内容"纯属谎言"。

财富缩水

阿达尼的财富正遭受重创。根据彭博亿万富豪指数，2022年9月，60岁的阿达尼曾以1470亿美元净资产短暂取代亚马逊公司创始人杰夫·贝索斯成为全球第二大富豪。

截至周三，报告发布后，以阿达尼命名的七家上市公司市值已蒸发约850亿美元。FactSet数据显示，这些公司当前总市值为1323亿美元。阿达尼在彭博指数中的排名下滑至第十位，截至周三净资产为845亿美元。

2011年，阿达尼（左）与印度西北沿海古吉拉特邦时任首席部长纳伦德拉·莫迪合影。图片来源：Vijay Soneji/Hindustan Times/Getty Images阿达尼周二在报告发布后首次公开讲话时未提及兴登堡报告。在阿达尼集团收购以色列海法港的仪式上，他强调了该集团与以色列经济的紧密联系。

兴登堡的指控动摇了被许多印度人称为"古吉拉特经济增长模式"的发展路径——该模式源自阿达尼和莫迪共同的家乡古吉拉特邦。该模式通过大量政府补贴资助阿达尼等私营企业进行基础设施建设。

反对党国大党利用兴登堡报告将阿达尼集团描绘成受莫迪政府扶持的寡头企业。

“这充分反映了印度企业界的现状，“孟买资本市场分析师赫明德拉·哈扎里表示。他指出投资者"显然受到了极大震动”。

莫迪政府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阿达尼集团让记者参考阿达尼此前接受印度电视台采访时的表态，当时他被问及与莫迪的关系。

“大多数人都支持莫迪先生，他们认为阿达尼的发展模式没有问题，“阿达尼在1月7日的采访中表示。他称自己职业生涯中几次重大突破都发生在现反对党掌权时期。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印度国内生产总值从2011年的1.82万亿美元增长至2021年的3.18万亿美元，成为过去十年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摩根士丹利预测，到2027年印度将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2030年其股市规模将跃居全球第三。该机构称到2031年印度GDP可能翻倍至7.5万亿美元。

阿达尼参与了莫迪政府将经济从化石燃料转向风能、太阳能等清洁能源的计划。他承诺将建造三家工厂生产太阳能组件、风力涡轮机和氢电解槽，这是其未来十年在清洁技术领域投资700亿美元计划的一部分。目前他正在印度西北部沙漠开发大型太阳能农场。

阿达尼先生的商业帝国始于印度西北部与巴基斯坦接壤的古吉拉特邦。作为五个孩子中最年幼的一个，他在艾哈迈达巴德市长大，家族长期从事大宗商品贸易。

他少年辍学后前往孟买，在当地钻石市场工作。他曾表示放弃学业是遗憾的，但钻石交易教会了他如何达成交易。

“教育使人博学，“他在印度电视台采访中说，“而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勤奋与实践。”

1980年代初，阿达尼回到艾哈迈达巴德与兄长马哈苏克共事，后者当时收购了一家塑料制造厂。他担任进口商角色，为家族工厂采购原材料。后来家族创立了阿达尼出口公司，将牙膏、鞋油等商品销往全球市场。

1990年代初，印度因经济过度依赖进口陷入危机。政府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获得紧急贷款后，开启了大规模私有化进程。

阿达尼出口公司开始收购古吉拉特邦政府所有的蒙德拉港土地。该港口因水域极深适合停泊巨型货轮，加之毗邻阿拉伯海的地理位置，成为亚洲商品西运的重要门户。

印度政府将蒙德拉港划为经济特区，这为阿达尼的商业版图提供了助力。照片：SAM PANTHAKY/法新社/盖蒂图片社阿达尼在电视采访中表示，他以每平方英尺1卢比（约合1美分）的价格购得这片土地，由于涨潮时会被海水淹没，开发成本极高。“填海造地的成本远高于土地本身，“他说。

政商纽带

阿达尼随后提议与仍持有该区域土地的古吉拉特邦政府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开发港口。该提议获得古吉拉特邦政府批准。

2001年，莫迪在印度民族主义政党印度人民党内晋升后，被任命为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他通过提供汽车制造商等企业招商激励政策、升级电力供应和完善农业灌溉，推动了当地经济发展。

根据印度联邦审计署2014年报告，在莫迪主政期间，古吉拉特邦政府以20亿卢比（按当前汇率约合2400万美元）将港口合资企业的国有股份出售给阿达尼出口公司。

报告指出：“本应作为公私合营项目开发的蒙德拉港，最终成为未经过竞标程序的私营港口。”

阿达尼修建了通往港口的铁路专线，使其成为印度首个与国家铁路系统相连的港口。这条铁路极大提升了蒙德拉港的货物吞吐效率。印度中央政府将该港口划定为经济特区，为其提供了商业发展政策支持。

印度缺乏充足的化石燃料供应，因此阿达尼开始从印尼和澳大利亚进口煤炭。他在蒙德拉建造了巨型传送带，将煤炭从码头运往附近的阿达尼发电厂。电厂产生的电力通过阿达尼的输电线路输送到数百英里外的城镇。

“我自豪地说，我们与莫迪政府合作非常愉快，“阿达尼在最近的电视采访中谈到莫迪主政的古吉拉特邦时表示。

阿达尼电力公司蒙德拉火电厂的输电线路。图片来源：Amit Dave/REUTERS蒙德拉成为印度最大的私营港口，这为莫迪在准备竞选总理时展示其亲商资历提供了条件。作为印度教民族主义者，莫迪利用了一代印度人的不满情绪，这些人虽然摆脱了贫困，但由于增长放缓和就业不足而未能进入中产阶级。

莫迪胜选后，其政府试图进一步加速经济增长。这包括一项将六个机场运营私有化的计划。竞标公司不需要具备任何建设或运营机场的经验。阿达尼赢得了全部六份合同，使其公司成为印度最大的机场运营商。

随着阿达尼业务的发展，他将业务分拆为独立上市公司，包括阿达尼港口和经济特区、阿达尼道达尔天然气和阿达尼输电。阿达尼出口公司更名为阿达尼企业，该公司现在将其视为新业务的孵化器。11月，公司高管表示阿达尼机场和阿达尼公路业务正处于"孵化管道"中。

债务负担

阿达尼集团进军数据中心、铜冶炼和氢能等新业务，使其涉足资本密集型领域，分析师指出其旗下公司在这些领域经验有限。大部分扩张资金来自债务融资。分析师表示许多项目预计数年內难以盈利。

债务研究机构CreditSights在8月发布的报告中称阿达尼集团"杠杆率过高”。阿达尼绿色能源在2022年3月31日结束的财年中，债务权益比高达2023%，报告显示阿达尼输电公司的该比率也达到272%。

新德里郊区一家由阿达尼运营的加油站。图片来源：rajat gupta/Shutterstock报告警告称，若集团旗下任何公司出现财务困境，可能对其他公司的股价或估值产生负面影响。

阿达尼集团9月回应称其企业债务比率"保持健康且符合行业基准”，并强调各公司持续降低债务负担。

11月，阿达尼企业宣布大规模股票发售计划，拟募资25亿美元。部分资金将用于偿还债务，并为绿色能源项目、高速公路建设和机场升级提供资本支出。

就在上周五公开发行开始前三天，兴登堡报告发布导致阿达尼旗下公司股价暴跌。

报告中，总部位于纽约的做空机构指控阿达尼集团利用离岸空壳公司网络购买旗下企业股票，从而操纵股价。该机构称阿达尼集团股票估值过高且债务水平过高。

阿达尼集团在长篇反驳声明中表示，报告充斥着未经证实的指控，构建了误导性叙事。该集团称过去五年间，其净债务与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比率已有所下降。

周二，阿达尼企业已获得足够投资者认购以完成股票发行，包括来自国有实体印度人寿保险公司和SBI人寿保险公司的认购。

周三晚间（原定股票定价日），该公司突然宣布取消25亿美元的股票发售计划。

“鉴于这些特殊情况，公司董事会认为继续推进发行在道义上是不恰当的，“阿达尼先生在公司的新闻稿中表示。

Ben Foldy、Rajesh Roy、Vibhuti Agarwal和Philip Wen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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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2月2日印刷版，标题为《高塔姆·阿达尼1470亿美元财富正快速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