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夏的囚徒》评论：的黎波里的麻烦 - 《华尔街日报》

第一次巴巴里战争期间的的黎波里轰炸。图片来源：Bridgeman Images1803年10月31日，美国护卫舰"费城号"在北非海岸附近水域巡航时，追击一艘小型斜桅帆船巡航舰。历史学家兼律师弗雷德里克·C·莱纳对此有精辟描述：“这是一种独特的地中海船只，常被海盗使用”。来自的黎波里的武装力量一直在袭击美国商船，意图劫掠货物并奴役船员。美国的应对措施是命令29岁的"费城号"舰长威廉·班布里奇拦截任何进入的黎波里港口的船只。但这艘狡猾的海盗船躲过了追捕，安全驶入的黎波里浅水港——随后，“费城号"突然遭遇灭顶之灾。

这艘1240吨的军舰在未知水域全速航行时，突然撞上暗礁搁浅。尽管船员们疯狂尝试减轻船重——将大炮抛入海中，砍断前桅杆——但所有脱困努力均告失败。眼见敌方炮艇逼近，班布里奇只得投降。虽然消息四个月后才传回美国，但"费城号"上307名船员全数被俘，成为勒索赎金的人质。莱纳在《帕夏的囚徒》中写道：“当星条旗降下，的黎波里海盗蜂拥登舰时，这个新生共和国正遭遇其建国以来最严峻的外交危机。”

1803年，帕夏优素福·卡拉曼利统治的黎波里（今利比亚），这里曾是所谓的巴巴里政权之一——一系列伊斯兰政权，包括强大的阿尔及尔，横跨北非海岸。“的黎波里"既指优素福的整个政权，也指有城墙的首都城市及其港口。

的黎波里这个国家是一个十字路口。英国驻军岛屿马耳他是其主要贸易伙伴；其他贸易路线延伸至非洲内陆。但优素福主要依赖从欧洲列强那里榨取的年度进贡和其他"礼物”。的黎波里这座城市对西方人来说是个怪异的地方。这里有精致的住宅，有些带有露台屋顶和"通向地下蓄水池的管道，储存饮用水”。欧洲领事馆设在这里，的黎波里还有一个大市场，即苏克。但莱纳先生写道：“这座城市没有报纸、邮局、大学、银行或法院。”

费城号上的大多数普通水手——“杰克·塔尔斯”——背景不明，即使是莱纳先生细致的研究也未能揭示多少。他们被囚禁的几个月则有更好的记录。这些人与军官分开，生活条件恶劣，从事繁重的奴隶劳动。据作者所述，尽管经常遭受殴打和侮辱，他们仍然"对守卫表现出傲慢、滑稽的态度"。至于他们的俘虏者，一位19世纪的历史学家记录道，他们认为这些美国人"是他们见过的最难管理的人"。一名囚犯为优素福充当间谍，成为"彻头彻尾的叛徒"。五人皈依伊斯兰教，从而避免了奴隶身份。对大多数人来说——住在肮脏的环境中，营养不良，衣衫褴褛——囚禁意味着无休止的工作，成为"人形驮畜和建筑队"。短暂的解脱时刻来自瓶装的阿瓜迪恩特——一种用枣子蒸馏的烈酒。

被软禁在美国领事馆的军官们处境较为舒适。海军列兵威廉·雷——这位志向远大的诗人"十二岁前就能背诵弥尔顿《失乐园》和蒲柏《人论》的大部分章节"——记录了此次任务的经过。乔纳森·考德里医生作为"费城号"两位外科医生助手之一，其日记在几年后出版，成为被俘者的第一手见证。军官们由专属侍从照料饮食，伙食尚可，且无需从事苦役。他们获准阅读书籍（许多是从"费城号"被当地人劫掠后又从集市回购的私人物品）。班布里奇船长甚至创办了临时"军官学校"，1804年冬天他们还排演了戏剧。“背诵台词和表演戏剧，“莱纳先生写道，“消磨了囚禁中的漫长时光。”

美国将如何解救这些人？莱纳先生解释道，1801年当选总统的托马斯·杰斐逊"反对向巴巴里政权进贡金”。有人因杰斐逊派遣"费城号"单独执行任务而讥讽他是"沉迷奇技淫巧的哲学家”。多数人认为的黎波里人打捞并更名为"真主的礼物"的"费城号"必须摧毁。于是1804年2月，“无畏号"战舰发动突袭，将"费城号"付之一炬。一名被俘的海军军校生在岸上记录道：“这是壮观而骇人的景象，我们怀着无限欢欣目睹这一切。“此后，美国军官们被转移至新居所：尤瑟夫城堡的地牢。

关于囚犯赎金的谈判异常棘手；尤瑟夫极力讨价还价。通信渠道与军事策略同步发展。的黎波里港被封锁，1804年8月，在爱德华·普雷布尔准将指挥下，该城遭到炮击。尽管美军火力强大——仅普雷布尔的"宪法号"就"发射了641发炮弹和573串葡萄弹与霰弹”——但收效甚微。最终，一支小型美军部队穿越沙漠，威胁要废黜尤瑟夫，扶植其兄弟哈梅特上位。局势动荡下，尤瑟夫寻求和解。虽然美国支付了"适度"的一次性赎金6万美元，但莱纳先生认为美国实现了目标：“作为建立海洋自由更宏大愿景的一部分，既解救了俘虏，又避免了年年进贡。“1805年6月3日，美国囚犯获释。但有些人身心俱损；班布里奇船长就此"染上酗酒和鸦片瘾”。

莱纳先生并未从这一事件中简单总结美国外交的硬性经验。但《费城号》被俘人员的经历确实阐明了"美国人在逆境中坚守荣誉与韧性的永恒故事”。莱纳总结道，在整个磨难中，无论是普通水手还是军官都未丧失人性。《巴夏的囚徒》以丰富迷人的细节讲述了他们的故事。

斯宾塞先生是布鲁克大学历史学教授，著有《大卫·休谟与十八世纪的美国》。

刊发于2023年2月1日印刷版，标题为《的黎波里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