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M.B.A.，你在吗？是我，业界

不久前，我醒来时又听到了裁员的消息，这次是Alphabet裁减了12,000个职位，占其曾被认为坚不可摧的员工总数的6%。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太糟糕了”或“又来了”，而是“宾果”。

没错，宾果，不过不是你在夏令营玩的那种碰运气的游戏。我想的是“行业宾果”，这是我为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的学生发明的一个游戏，我在那里教授一门名为“成为你自己：打造你想要且需要的真实职业”的课程。

“成为你自己”听起来可能不像典型的MBA课程。它的故事是这样的：在经历了漫长而精彩的商业新闻职业生涯后，我遇到了一个奇怪而可怕的僵局。奇怪的部分是新冠疫情，它让我常规的电视和演讲工作消失了。可怕的部分，而且是非常可怕的部分，是我在2020年3月失去了我的丈夫杰克，就在疫情袭击美国之前。我不会说我的双重打击比别人的更糟，只是它让我陷入了“我现在该怎么办”的混乱中。

当我摆脱这种状态时——两年后，你还能有什么选择？——我充满了做点新鲜且有意义的渴望，那就是教书。于是，我发现自己坐在斯特恩商学院院长拉古·孙达拉姆的办公室里，他一度误以为我是来讨论接手学院某个既定课程的一部分，比如领导力、战略或其他我过去几十年一直在评论的话题。

嗯，不完全是，我告诉他。我其实希望教授一门课程，关于当你因为教育和生活中的好运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情时，如何规划你的职业生涯——这门课程我希望在我还在哈佛商学院时就存在。我当时非常需要这样的课程，而且我知道我并不孤单。我将永远感激院长是“成为你自己”的第一个支持者，我们就这样开始了。

我自己就是从哈佛商学院跳槽进入咨询行业的。相信我，我对研究数据或竞品分析毫无天赋兴趣，甚至不确定顾问整天在做什么。但在1988年，新出炉的MBA们只有两条路——咨询或投行。大约有十位同学逆流而行，奔向一个叫硅谷的神秘之地。当时我们觉得他们有点疯狂，是冒险成瘾的傻瓜。如今他们中已诞生了数位亿万富翁。

言归正传。自从我误入持续七年的咨询行业后，目睹无数顶尖（或优秀）高校及MBA项目的毕业生重蹈覆辙。手握光鲜学历，面对无限可能，他们却齐步迈向"三大件"——咨询、投行以及2005年左右兴起的技术行业。有些人出于经济安全感（即偿还学生贷款），但更深层原因是根深蒂固的群体本能，几乎不可抗拒。我不愿称之为"旅鼠行为"，但或许可称"类旅鼠行为"。

但与旅鼠不同，这群人活着迎来了悔恨。许多三十八九岁到四十出头的精英某天突然痛苦觉醒。作为长期观察职场的记者，我将这种现象命名为"天鹅绒棺材"——物质优渥却深陷精神苦闷的困境。

我构想的《成为你自己》课程旨在扭转这种命运，引导MBA学生将职业视为通往天命领域的旅程——即在真实价值观、核心能力与激发智识热情的工作三者交汇处寻找机遇。当然，部分学生仍会进入咨询、投行或科技行业，但若教学得当，更多人将敢于放眼——容我直言——实业领域。没错，就是那些不卖建议、专业服务或工程师设计的软硬件，而是实实在在制造产品的公司。

这让我们又回到了宾果游戏。当我开始“成为你”课程时，我的假设是几乎所有学生都是为了职业转型而进入商学院——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没有人会花费两年时间、付出六位数的生活成本，却只为维持原有职业轨迹。我的另一个假设也得到了验证：大多数学生刚进入MBA项目时，都怀揣着天真的开放心态憧憬未来可能，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他们却越来越执着于（唉）挤进咨询、投行和科技行业。

为何选择面越来越窄？我反复向学生提出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他们告诉我，麦肯锡、高盛、亚马逊、贝恩、摩根大通或谷歌能提供高薪和安全感。这是铁饭碗。能让父母欣慰。让朋友艳羡。面子里子都光鲜。人生就此稳了。

我还注意到一个现象。对于我的学生——我相信其他顶尖MBA学生也是如此——投行、咨询和科技公司无处不在：校园宣讲会、邮箱邀约、社交媒体广告轮轰炸。这些企业无时无刻不在用诱人的实习机会、承诺能让你飞速成长的大胆宣言刷存在感。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一套完美话术。我的学生像鹦鹉学舌般反复向我复述：*即便你不长期停留，我们的金字招牌简历背书和职业发展计划，必将为你铺就成功之路！*这三大行业极具说服力，且求职路径高度标准化，最终让人感觉别无选择。

聪明闪亮的大学毕业生和MBA们被引向三大行业，因为这三大行业把吸引他们作为自己的业务。甚至我那些“成为你自己”课程的学生，都是自选来思考有意向的职业的，也经常参加这些公司的面试。毕竟，这些公司就在那里。

于是有一天，我带着“行业宾果卡”来上课。这些卡片看起来和普通的宾果卡一样，只是每个格子里写的是世界上其他行业——航空、采矿、酒店、日托、出版、林业。这个名单还在不断增加——天哪，现在替代蛋白也是一个行业了。健身是一个行业。可再生能源是一个行业。废物管理、航空航天、护理、艺术管理、化工制造、卡车运输、建筑、家居装饰。

所有这些行业（以及更多）都由拥有聪明、有灵感的领导者的公司组成，并且在人力资源、财务、市场营销、战略和产品开发方面都有空缺职位。许多（如果不是全部）行业在个人和职业发展方面提供的机会与咨询、银行和科技行业一样多。我怎么知道？因为它们当然有。

我也碰巧知道，就像你知道的那样，现在劳动力短缺。公司找不到人来雇佣。这解释了为什么三大行业如此努力地招聘。但为什么其他行业不这样做呢？

当然，校园里也有一些非三大行业的大公司。但只是零星几个。玩过“行业宾果”后，我的学生们会兴奋地想与农业设备、娱乐或汽车行业的公司交谈，结果发现没有公司在招聘。“你们自己去找！”我会在讲台上鼓励他们。有些人这样做了，但其他人无法摆脱那些在他们地盘上追求他们的公司的无处不在和便利性，这能怪他们吗？

不过你可以责怪企业界——顺便说一句，我很喜欢这个行业。最近我给餐饮业的女性高管们做了一次演讲，离开时我心情无比振奋，因为房间里洋溢着这些出色、聪明、充满激情的领导者们散发出的美好正能量。企业界充满了实干家、真正的信徒、创新者，以及善良的人们。但在问答环节，许多问题都围绕着如何难以找到优秀的新人才。我（礼貌地）对他们喊出了类似“朋友们，为什么你们不去斯特恩商学院招聘呢？”的话，却只得到了茫然的目光。后来，一位高管告诉我：“我们有一年尝试招聘MBA毕业生，但没人感兴趣。”我相信这是真的。

有一本著名的书叫《上帝，你在吗？我是玛格丽特》。书中的青春期主人公向天堂呼喊，寻求人生重大问题的答案。我想说的是，现在是企业界向MBA们发声的时候了——不是提出问题，而是为那些寻求成长、学习和机会的职业（以及生活）提供答案。

为什么？时机正好；这是一个独特的时刻。听着，今天的MBA们和我们一样，每天醒来面对同样的新闻。有传言称经济将衰退，裁员正在进行中。除此之外，疫情还带来了文化上的变化。别提“安静辞职”了，这个话题原本只安排了15分钟的课堂讨论，结果持续了整个学期。简而言之，今天的MBA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从工作中找到意义和目标。他们想要做出改变；他们想要产生影响。他们不想成为机器中的齿轮。也许最重要的是，他们开始意识到没有任何工作能提供安全感——即使是银行、咨询或科技行业的工作也不例外。

那么，行业界的你们在听吗？如果是的话，请思考：这可能是你们用关于工作意义、改变的生命、承载的未来等大胆新叙事来改变人才游戏规则的时刻。全球各地MBA项目中年轻有为的学子们正准备好以全新视角看待和倾听你们。主动靠近，在他们所在之处与之相遇。

韦尔奇女士是CNBC长期撰稿人兼作家，任教于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并担任博然思维集团高级顾问。

插图：马丁·科兹洛夫斯基本文发表于2023年1月28日印刷版，标题为《行业界，你们在吗？——来自MBA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