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卡茨：聚会》评论：在古根海姆描绘私人生活 - 《华尔街日报》

《亚历克斯·卡茨：集结》展览现场图片来源：阿里尔·艾奥妮·威廉姆斯与米吉·瓦特尔斯/所罗门·R·古根海姆基金会格特鲁德·斯坦这位谜语大师曾宣称，正是通过为极少数人写诗，她才最终声名鹊起。这一理念或许也适用于当代画家亚历克斯·卡茨——近八十年来，他的创作始终围绕着小圈子的亲友展开，却长期获得广泛关注，如今更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这一最具公共性的场所举办盛大回顾展。

这位1927年出生于皇后区的纽约本土艺术家，少年学画时便崭露头角，在抽象主义盛行的年代以灵动现实主义风格独树一帜。任凭潮流更迭，他数十年来笔耕不辍，如今95岁高龄仍坚持创作。由古根海姆策展人凯瑟琳·布林森策划的《亚历克斯·卡茨：集结》汇集154件作品，沿着博物馆中央中庭的螺旋坡道，娓娓道来这段艺术传奇。

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大多数画家都致力于将个人体验转化为公共图像，但卡茨将生活译作艺术的过程本身就成了主题。展出的早期作品中，1946年创作的艺术家母亲肖像以大片忧郁色块呈现，此时已能看出卡茨将家庭亲密感与美学形式感对立的倾向。缅因州乡间的夏日之旅让他爱上外光画法，随后那些阳光充沛的作品清晰展现了卡茨的野心——他试图通过自己1967年所称的"感知、能量与光线"来捕捉自然体验，这种灵感正源自杰克逊·波洛克等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当时首次在曼哈顿展出的画作。

融合这两种对生动姿态与感知记录的追求，卡茨先生探索的领域与老画家兼评论家费尔菲尔德·波特相似——这位现实主义同路人后来成为他的朋友和早期支持者。在明亮的室内场景《下午四点》（1959年）中，卡茨以黄色为主题进行变奏，这或许不仅是对波特私密画风的回应，也致敬了当时已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收藏的马蒂斯作品《红色画室》。这些关联最明显地体现在：卡茨用简洁线条勾勒出大面积色块中的家具，以及悬坐在女子上方的画中画。

然而随后几年，这些私人化表达逐渐转向公众视野。画布尺寸更大，色彩更纯粹，颤动的印象派笔触演变为建立在高效笔法上的符号化形式——结构严谨且技法精湛。卡茨确立了湿画法的分层处理技巧：时而保持线条干净利落，时而让饱蘸颜料的画笔在中调色域间滑奏出渐变层次，如巨作《文森特与托尼》（1969年）中暮色般的背景。这些特质构成了卡茨至1960年代中期形成的独树一帜的"高级风格"，其画作迸发的墙面张力不仅足以抗衡波普艺术和色域绘画的巨幅作品，更可与电影及广告的视觉冲击力一较高下。

复制手法——这种漫画书常用且暗含电影蒙太奇意味的策略——成为他惯用的创作主题。在《艾达·艾达》（1959年）中，同一画布呈现妻子（前一年结婚，此后被他描绘逾千次）的两个影像。两位穿蓝裙的艾达初看完全相同，但细察可见从左至右浮现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展览中还可见卡茨将人物从墙面解放，让木质（后改用铝材）剪裁直立雕塑占据展厅空间，戏弄着观众对幻觉、平面性与序列性的期待。古根海姆美术馆将这些作品沿螺旋坡道边缘陈列，在观展人流密集时，这些衣着向来考究的卡茨式人物几乎与观众融为一体。

然而，尽管充满俏皮的戏剧性，卡茨先生从未完全效仿沃霍尔。如果说后者通过批量生产国际名流的机械式肖像赢得"十五分钟 fame"，那么卡茨即使是最风格化的作品也扎根于个人化、本土化和手工创作，以及直接观察中的人类微妙之处。换句话说，他始终在专注地描绘亲友的肖像——其中包括一群颇具影响力（虽非家喻户晓）的前卫诗人、知识分子和艺术家。沿着古根海姆博物馆的螺旋坡道前行，观众能认出（除了永恒缪斯艾达之外）弗兰克·奥哈拉、约翰·阿什贝里和勒罗伊·琼斯等著名诗人；视觉艺术家罗伯特·劳森伯格和洛伊丝·多德；艺术史学家欧文·桑德勒；编舞家保罗·泰勒与舞蹈评论家埃德温·登比；以及电影制作人鲁迪·伯克哈特。

这场波西米亚式的"聚会"洋溢着节日氛围，但卡茨情感克制的绘画风格让狂欢始终处于可控状态。当观众转向其最新作品时，会感受到某种冲击——这些画作回归到对自然光线的深度研究，不仅摒弃了人物模特，也舍弃了炫技般的笔触。这些比他以往任何作品都更为松散的绘画，可能显得晦涩甚至神秘。像《逆光》（2019）这样的作品，通过绿色水洼中树影的璀璨呈现，仍展现出卡茨对画笔的掌控力，却无意让观众轻松理解其画面。最后一个展厅陈列着几幅巨大而极简得惊人的画布，大多仅用黑白两色。这些作品萦绕着幽灵般的孤寂氛围，为这位不屈不挠的艺术生命谱写了非凡的最新篇章。

谢伊先生是一位画家和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