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之间:1965至1985年的绘画与雕塑》评论:快乐媒介——《华尔街日报》
Andrew L. Shea
《平衡之间:1965-1985年的绘画与雕塑》展览现场摄影:罗恩·阿姆斯特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纽约
“平衡"是否乏味?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正在展出的《平衡之间:1965-1985年的绘画与雕塑》给出了否定答案。由助理策展人珍妮·戈尔茨坦策划的展览呈现了十二位艺术家的十二件作品,其中多位艺术家对观众而言颇为陌生。这些源自馆藏的作品游走(有时模糊)于"绘画"与"雕塑"之间那条永恒神秘又充满争议的界限。
展墙导言阐释道:入选雕塑"通过色彩、表面和视觉感知的探索介入绘画领域”,而画作则承载"长期与三维艺术关联的平衡感与物体性等概念"。最重要的是,这些艺术家都在追问"我们如何感知、回应、融入(或疏离于)物理空间"。
阿尔玛·托马斯的《火星尘埃》(1972)摄影: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琳达·本格里斯1969年的《违禁品》以液态乳胶形成"倾泻的绘画",如彩色熔岩潭般的色调在展厅木地板上划出巨大对角线。但多数展品更为克制冷静,艺术家的手工痕迹常被隐藏:雕塑通过组装而非雕琢成型,画作多呈现利落硬边。整体而言,这些作品具有合成特质与强烈的视觉性,仿佛急于超越物质本身——它们冲击视网膜而非脏腑。
这些都是所讨论时代特有的品质,当时艺术家们痴迷于新兴工业材料与工艺带来的美学可能性。即使许多参展艺术家并非那些流派的代名词,但大部分作品似乎都能自然融入当时主导的历史类别,如色域绘画、欧普艺术和极简主义。本次选件中隐含着一种策展意图——正如当今许多展览那样——通过展示那些可能被当时主流文化忽视的艺术家,来纠正历史"失衡"(这是我的双关语,非策展方原话)。展览中,那些常规代表艺术家大多被悄然略去。
阿尔文·洛文《理性非理性主义》(1969)图片来源: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对于如此精炼的主题展,这种策略令人欣喜——它让那些引人入胜却可能历史"分量"不足的非常规作品得以重见天日。因此,我们看到的不是弗兰克·斯特拉又一件网格延展画作,而是阿尔·洛文、多萝西娅·洛克伯恩和大卫·诺夫罗斯创作的三幅造型奇特、用色精妙的画作。洛克伯恩参展的亚麻布面油画《平衡》(1985年)——其标题启发了展览命名——以两个红色三角形托起半透明矩形的独特造型,初看简约,但艺术家顽皮的视错觉手法打破了形式间的逻辑关系,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空间界限。
若按传统方式梳理战后绘画与雕塑,或许会纳入唐纳德·贾德的"特定物件"——那些整齐排列于地面、经过工业化制作与涂装的方正盒子,极简冷静且已被经典化。但展览却出人意料地呈现了朱迪·芝加哥的《三位一体(户外版)》(1965/2019),这件三部分组成的V形金属雕塑(原作为胶合板绷喷漆帆布)仿佛是对贾德序列的回应,以镉红渐变至德州橙的色阶,等距地从地面延展攀升。芝加哥后来在其标志性女性主义装置《晚宴》(1974-79)的餐桌结构中,再次运用了与女性气质紧密关联的三角形。虽然《晚宴》未在此展出(它永久陈列于布鲁克林博物馆),但《三位一体》中相似的形态让人不禁联想:这座看似沉默的雕塑是否正发出女性主义的先声?更富奇趣的是玛丽·安·昂热的彩绘胶合板作品《水龙卷》(1980-81),宛如三条七彩梦幻弹簧,以垂直弧线的阵列从墙面弹跳而出。
展览"平衡之间:1965-1985年的绘画与雕塑"现场摄影:罗恩·阿姆斯特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这些作品无不带着鲜明的时代印记——当年风雅,今稍过时。亦有例外:阿尔玛·托马斯的《火星尘》(1972)在蓝色底幕上挥洒短促的红色竖笔触,虽冠以太空时代之名,仍显鲜活;徐梯善的《记忆外滩》(1984)则格外当代,或许因其三联结构(混合丙烯、混凝土、泡沫塑料、油彩与瓷釉于木质基底)的圆角方造型令人联想到iPhone应用图标。生物形态的菱形漂浮在钢灰色画面上,木纹肌理既似数字雾霭,又若松弛皮肤。
总体而言,参观者离开展览时仍渴望看到更大胆的作品。伊丽莎白·默里一幅奔放的异形画作本可完美契合展览主题,并为现场注入更多活力。艺术中最动人的平衡感往往诞生于看似摇摇欲坠的微妙状态——当失衡的元素在崩溃边缘危险地摇摆时。唯有在混乱却仍能建立秩序的时刻,平衡之美才真正显现。
希亚先生是画家兼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