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中产阶级需要自由贸易 - 《华尔街日报》

出于对头韵的偏爱，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常以三个"D"来标榜印度：民主（democracy）、人口（demography）和需求（demand）。用他某条推文的话说，这三者将"推动国家达到经济发展新高度"。这个口号凸显了印度国内普遍认同的一个观念——该国拥有令外资企业无法抗拒的巨大市场，而莫迪的经济政策正基于此。遗憾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自2014年上任以来，莫迪通过提高关税、退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15国贸易协定，逆转了印度持续三十年的贸易自由化进程。取而代之的是向汽车、太阳能电池板和电子等十余个行业投入2万亿卢比（243亿美元）的生产挂钩激励计划以提振制造业。该策略的前提是假设印度拥有庞大的国内市场，即使转向内顾政策仍能持续吸引外资。但与中国或美国不同，印度的市场规模并不足以支撑此类政策奏效。

我们不难理解莫迪等人为何会相信印度市场巨大的神话。人们很容易将国家经济规模或人口数量与国内市场体量混为一谈。印度3.2万亿美元的国内生产总值使其成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今年印度人口将超过中国成为世界第一。

14亿人口确实为某些产品带来了巨大的市场潜力。约12亿印度人拥有手机，其中半数为智能手机。Facebook在印度拥有3.3亿用户，几乎是美国的两倍。2021年印度成为全球第三大石油消费国，仅次于美国和中国。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数据显示，2017至2021年间印度是全球最大武器进口国，同时是俄罗斯、法国和以色列的头号武器出口市场。

但该国消费市场规模长期被夸大。麦肯锡2007年一份广为引用的报告[曾乐观预测](https://www.mckinsey.com/~/media/mckinsey/featured insights/asia pacific/the bird of gold/mgi_rise_of_indian_consumer_market_full_report.pdf)，到2025年印度将"成为中产阶级国家"，拥有5.83亿中产消费者。2017年，摩根士丹利称印度4亿千禧一代是“全球最具潜力的未开发经济资源之一”，并描绘他们"坐在孟买的咖啡馆里，用智能手机浏览社交媒体，偶尔在网上选购新鞋"。

现实却黯淡得多。经济学家肖米特罗·查特吉和阿文德·萨勃拉曼尼亚在2020年论文中指出指出，尽管印度人口与中国相当，但其"真实市场"规模仅为中国的15%至20%，全球市场占比仅有1.5%到5%。

皮尤研究中心估计，仅有6600万印度人——不到总人口的5%——按购买力平价拥有10.01至20美元的日收入。在中国，这一数字为4.93亿，占总人口的34.9%。简而言之，被吹捧的印度中产阶级钱包比中国同行瘪得多。

以汽车为例，这种消费品是全球中产阶级的标志。根据国际汽车制造商组织估计，2021年中国人购买了2630万辆汽车，是印度当年370万辆销量的七倍多。对于宝马等奢侈品牌，中国市场规模几乎是印度的100倍。

能在网飞上看电影、用iPhone与朋友视频通话或去星巴克喝杯卡布奇诺的印度人仍然少得可怜。尽管网飞对印度用户收费不到美国用户的一半，但其2.23亿用户中仅有不到3%来自印度。印度引以为豪的手机市场被小米等中国平价品牌主导。2021年印度iPhone销量不足600万部，中国则售出约5000万部。星巴克在中国拥有6000多家门店，在印度仅约300家。

印度中产阶级现有的购买力得益于该国早期的贸易自由化和放松管制。查特吉和苏布拉马尼安在论文中指出，1991年经济改革后，出口推动了印度大部分高增长。他们表示，放弃以出口为导向的发展战略"无异于杀鸡取卵"。

莫迪先生宣扬印度优势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印度政策制定者不应盲目自信。至少就目前而言，印度对全球市场的需求远甚于多数跨国企业对印度市场的需求。

2022年12月7日，纳伦德拉·莫迪在印度新德里议会大厦向媒体发表讲话。图片来源：Prakash Singh/彭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