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道格拉斯与Netflix——《华尔街日报》

我刚追完《白莲花度假村》最新一季，还有《龙之家族》、《边缘世界》、《王冠》、《安多》、《指环传奇》等众多剧集。这与1961年5月联邦通信委员会主席牛顿·米诺将电视称为"广袤的荒原"的时代，或是1992年布鲁斯·斯普林斯汀高唱《57个频道（却无节目可看）》的年代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如今许多剧集得以存在，全赖计算机生成影像能打造出超凡脱俗的景观和违背物理定律的生物。无论喜不喜欢，硅谷已经主宰了好莱坞——虽非字面意义上的收购，但显然若没有硅谷的流媒体技术和高端图像处理，今日的好莱坞将不复存在。随着这两个行业持续融合，谁将在塑造社会文化方面占据更主导地位？

必须承认，我通常属于"好莱坞使人愚昧，科技使人聪慧"阵营。但此刻我们正站在瑜伽熊所说的岔路口。诚然，我对好莱坞的说教输出和觉醒议程颇有微词，上述提及的剧集大多都在抨击当下流行的"有毒男子气概"这个沙袋靶。但越来越明显的趋势是：流媒体正在提升我们的心智，而社交媒体却让我们变得金鱼般健忘。

回溯22分钟情景喜剧的旧时光，每集几乎都包含三条交织的故事线：A线是主线（比如《老友记》中"莫妮卡与钱德勒的婚礼"），B线常围绕另一角色展开（如"克莱默接管电影热线"），C线则多为点缀性质（像《办公室》里吉姆和帕姆捉弄德怀特）。这种剧本公式旨在迎合最低共同标准——多线叙事正是《老友记》需要六位主角的原因，任意两人都能组成剧情支线；《宋飞正传》虽有四位主角，但常加入纽曼、普迪或杰瑞父母等配角。ABC模式！这定义了传统电视浅薄空洞的特质，恰如谚语所说：电视屏幕宽达50英寸，深度却不足一寸。

但随着有线电视的出现，HBO等优质网络提供了更多带宽和时间，因此每季可以容纳更多角色。剧集能够拥有更长的故事线和更复杂的剧情。想想《黑道家族》和《火线》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情节和人物吧。这延长了观众的注意力持续时间。角色可以通过多年时间逐渐丰满——比如托尼·索普拉诺涉及他母亲的心理治疗场景。试着在22分钟内完成这种塑造。这对我们有好处吗？作家史蒂文·约翰逊2005年在《纽约时报》提出"看电视让你更聪明"。我认为他是对的，而那还远在流媒体时代之前。

如今我们拥有无限的存储空间和巨大带宽，可以呈现让你思考的精致叙事。与每季10集、每集48分钟的典型流媒体剧集相比，那些时长1小时40分钟的故事（过去被称为电影）显得老派。当然，并非所有内容都能让我们变聪明。我无法解释《养虎为患》《食人魔达默》甚至《黄金单身汉》——尽管本季肯定扣人心弦。面对现实吧，有时我们纯粹只想娱乐。

我认为许多电子游戏也能让我们更聪明。从《太空侵略者》至今，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现代多人电子游戏远非无脑消遣，它们奖励快速思考并培养团队协作——这正是知识工作者的现代培训方式。全家游览诺曼底时，我儿子说他通过《使命召唤：二战》的D-Day战役已经"去过"那里。非常酷——而且具有教育意义！

某些改变正在生效。智商每十年增长3个点——这被称为弗林效应。也许生活改善是原因，但技术进步和思维拓展活动肯定与之有关。如果弗林效应正在加速，我一点都不会惊讶。

但在纯技术层面，我仍心存忧虑。搜索引擎确实能增强人类智能，但你往往需要先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才能找到它。Facebook和LinkedIn很适合人际连接，但真正的智慧可能来自这些平台之外的互动。像ChatGPT这样模仿人类的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仍处于早期阶段，我们将拭目以待其发展方向。

再来看推特。2017年推文字数从140扩展到280个，但这仍是注意力短暂的世界。Instagram、Snapchat和TikTok也是如此。它们让我们更聪明吗？或许吧。但想想：典型TikTok视频时长21到34秒，而金鱼的注意力时长是9秒——我们已危险地接近这个界限。推特可能很快会扩展到4000字符，但这真的够吗？在本专栏网页旁通常会有"听文章（5分钟）“的链接——这简直像永恒（感谢您的阅读或聆听！）。更糟的是，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加密窃贼Sam Bankman-Fried甚至说：“如果你写了本书，那你就搞砸了，它本该是篇六段长的博客。”

这就是现状。电视和流媒体内容越来越长，远超情景喜剧和电影范畴，扩展成数小时的复杂叙事。亚马逊Prime承诺用五季呈现50小时的《力量之戒》。天啊。这就是流媒体模式：按月收费提供自助餐，并在餐台上摆满诱人美食。

尽管迪士尼等公司在从传统电视转型过程中损失惨重，但流媒体业务表现强劲。Netflix拥有超过2.2亿全球付费订阅用户，他们甚至没有足够时间看完所有内容。与此同时，免费移动应用的体验时长越来越短，形成了以网红经济和广告销售为主的商业模式。TikTok坐拥15亿用户，但再多的时长也刷不完无穷无尽的短视频。这两者能共存吗？我认为可以，但我为下一代感到担忧。

尼尔·波兹曼在其1985年著作《娱乐至死》中，将吸引民众全天驻足的林肯-道格拉斯辩论，与电视上22分钟的廉价节目进行对比。虽然全天候辩论不会重现，但当今的刷剧行为已颇为接近。告别那些只迎合最低共同点的剧情吧。与此同时，随着娱乐化的TikTok技术加剧了金鱼记忆般的注意力问题，智力门槛被进一步拉低。但人类是深邃的。对于懒得阅读的人，技术不仅带来了计算机生成的视觉奇观，更创造了令人深思的精彩故事与复杂角色。我不确定这全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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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Gabby Jones/彭博新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