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举：一个“新中亚”正在脱颖而出?

据中亚媒体日前报道，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两国官方小组于12月8日至14日在吉方巴特肯州举行会议，就两国47.05公里的国家边界达成了一致。随着内部矛盾的不断化解，以及相互间协调性的持续提升，一个地缘政治上的“新中亚”正在脱颖而出。

近两年来在俄乌冲突持续的背景下，中亚五国为保持中立、不受美西方次级制裁威胁，加强了自主、多元和平衡外交。外界一些人或许看到的是一幕幕美欧与俄罗斯在中亚角力的景象。实际上，抛开这些表象，近年来中亚地区已经发生深刻变化。

乌兹别克斯坦是这一轮促进中亚一体化的重要国家之一。2016年9月初，由于乌兹别克斯坦开国元首卡里莫夫病逝，担任了13年总理的米尔济约耶夫接任总统。后者锐意改革，放宽限制、对外开放，于2021年9月提出建设“新乌兹别克斯坦”战略。为了改善与中亚邻国关系，2017年9月米尔济约耶夫在联合国大会第72届会议上倡议定期举办中亚国家首脑协商会议。2018年3月，首届中亚国家元首磋商会议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举行，开启了团结协作进程。2022年7月中亚峰会通过了《面向21世纪中亚发展的友好睦邻合作条约》，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虽有所保留，但没有影响它们与其他三国的合作；2023年9月五国峰会又通过《加强中亚陆路运输互联互通协定》等协议，在地区一体化道路上迈出了新步伐。

促进中亚一体化的另一个引擎是哈萨克斯坦。该国总统托卡耶夫于2022年3月发表题为《新哈萨克斯坦：革新和现代化之路》国情咨文，指出近年来哈萨克斯坦走上了现代化改革道路，各个领域都开始推进革新。哈萨克斯坦的目标是，到2025年进入全球竞争力指数排名前40位。

乌哈两个努力崛起的中亚大国，从过去一度争做中亚“老大”到现在携手并进，为发展双边关系和中亚地区崛起创造了前提条件。2017年和2021年米尔济约耶夫两度访哈，“为两国合作注入新的动力”。2022年12月托卡耶夫回访塔什干，与米尔济约耶夫签署《哈乌同盟关系条约》《哈乌国界划分协定》等15项成果文件。在哈乌带领下，中亚其他三国也改善或加强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中亚五国抱团取暖，日益以一个整体开展对外合作。

与此同时，中亚五国与西方大国互动愈加密切。不仅美欧各国高官2023年访问中亚国家的次数比以往高出很多，而且9月19日，美国总统拜登与中亚五国元首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举行了历史上首次美国与中亚元首会晤。11月，日本在举行G7外长会时还邀请中亚五国外长线上参加。

中亚各国发展对外关系的主要目的之一，是扩大经贸合作和吸引投资。近10年来欧盟对中亚投资约1050亿欧元，美国对哈萨克斯坦油气行业累计投资逾600亿美元，哈采矿业的外来投资约30%来自美方。乌兹别克斯坦2017至2023年吸引外资100亿美元，2019年以来该国举行两届国际投资论坛，吸引法国、沙特、阿联酋等国投资“绿色经济”。

内部稳定性上升，不断推动改革和对外开放的政策使中亚各国经济得到良好发展。即使在俄乌冲突背景下，2022年和2023年中亚国家的经济仍然保持增长。2022年中亚国家GDP平均增长3.9%，2023年预计增速将高于4%。其中，乌兹别克斯坦今年前三个季度经济增长为6.1%，哈萨克斯坦则为4.9%。土库曼斯坦今年经济或将增长6.5%，明年预计增长7%。

中亚地区振兴的另外一个标志是五国作为一个地区整体，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开展与其他地区组织的合作。今年7月19日，“中亚+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首届峰会在吉达召开。11月9日，第16届中亚和西亚经济合作组织领导人在塔什干举行，米尔济约耶夫提议协同制定《经济合作战略目标——2035年》，重点关注相互贸易、互联互通、产业合作、能源安全、应对气候变化及旅游等领域合作。11月24日，联合国中亚经济体特别计划会议在巴库举行，除土库曼斯坦以外的其他中亚四国领导人出席，与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匈牙利领导人共商合作事宜。

综上所述，中亚地区正以积极姿态振兴，无论是国内改革和经济发展，还是对外多元平衡政策，都取得显著成就。但也要看到中亚崛起道路并不平坦，面临的困难与问题着实不少，主要包括：中亚各国如何处理好改革与稳定、发展的关系，中亚各国之间睦邻友好合作如何加强（特别是吉塔之间边界和领土划分如何解决），中亚国家与各大国如何保持好平衡关系等等。如果中亚各国能够妥善处理这些问题，那么一个“新中亚”就会以前所未有的面貌出现在欧亚大陆结合部，不仅将造福中亚各国，也有利于欧亚地区以及世界和平稳定与发展。（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