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刷屏，是为了支持巴勒斯坦？

澎湃新闻记者 许振华 实习生 徐毓璞

最近，在海外尤其是印尼、马来西亚的社交平台上出现了“西瓜”表情符号（emoji）刷屏的现象。这背后的语境其实是新一轮巴以冲突：一些网民担心自己支持巴勒斯坦的发言会遭平台审查或屏蔽，因此以“西瓜”代替对巴勒斯坦的支持。

当地媒体报道称，脸书、Instagram、“X”（原推特）等常见社交平台的一些用户认为，这些平台背后的公司总部位于美国，而美国是以色列坚定的支持者，如果直接在这些平台上发布诸如巴勒斯坦国旗、挺巴勒斯坦口号的内容可能会被平台限制。

因为西瓜的果肉是红色、种子是黑色、外皮是绿色、内果皮是白色，这一颜色组成和巴勒斯坦国旗相同，因此西瓜乃至于“西瓜emoji”便被用来表达对巴勒斯坦人民的声援。

为什么是西瓜？

随着巴勒斯坦加沙地带陷入动荡，民间情绪一向“一边倒”地支持巴勒斯坦的印尼和马来西亚再度掀起波澜，一贯“挺巴”的印尼和马来西亚民间情绪愈发高涨。来自印尼西爪哇省勿加泗的36岁古鲁·里扬托 (Guruh Riyanto) 将自己的社交平台头像改成了切片西瓜。他向当地媒体说：“这是声援加沙巴勒斯坦人民的标志，提醒人们，由于侵略和战争罪，那里有很多人正在遭受苦难。”

资料显示，马来西亚和印尼网民在“西瓜”emoji上的创造性使用并不是新鲜事。不过，目前尚未有“西瓜=挺巴勒斯坦”的起源的明确结论。

一些学者认为，“用西瓜象征巴勒斯坦”起源于1987年巴勒斯坦大起义，这一说法的依据主要是1993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和三位艺术家的故事。

1967年“六日战争”之后，以色列占领了加沙地带、约旦河西岸、耶路撒冷旧城、埃及的西奈半岛和叙利亚的戈兰高地等大片阿拉伯土地，大批巴勒斯坦难民被赶出家园，并禁止公开展示巴勒斯坦国旗。1993年巴解组织和以色列在美国签署《奥斯陆协议》后，以色列才解除了对巴勒斯坦国旗的禁令。

《奥斯陆协议》签署后，《纽约时报》于1993年10月16日发表一篇长文，文中提到，在国旗禁令期间，加沙地带的年轻人曾因携带西瓜切片而被捕——因为西瓜有红黑白绿四种颜色，与巴勒斯坦国旗的颜色相同。不过，以色列方面驳斥了这一报道说法，《纽约时报》也刊登了以色列政府的信，但并未撤下自己的原报道。

另一个起源故事的主角是斯利曼·曼苏尔（Sliman Mansour）、纳比尔·阿纳尼（Nabil Anani）和伊萨姆·巴德尔（Issam Badr）三位艺术家。1980年，他们的展览被以色列军队强制关停，因为他们展出的艺术品印有巴勒斯坦国旗及其国旗上的颜色，被认为具有政治意涵。当时，其中一位艺术家问：“如果我只想画一个西瓜呢？”以色列军官回答说：“会被没收”。

2021年，70多岁的曼苏尔在接受阿联酋《国民报》(The National)的采访时为这个故事补充了更多细节。他回忆说，当时展览仅开放了3个小时就被以色列士兵关闭，两周后，以色列官员传唤了三位艺术家，“他们告诉我们，画巴勒斯坦国旗是被禁止的，而且颜色也是被禁止的。当时巴德尔问：‘如果我画一朵红、绿、黑、白四色的花呢？’以色列官员回答说：‘即使你画的是西瓜，也会被没收。’所以说，当时确实提到西瓜了，但是由以色列官员提到的。”曼苏尔解释道。

有评论者指出，印尼语社群中西瓜图像刷屏的背后推手之一是一些来自被印尼政府查禁的激进团体的“网红”传教士，其中一位“网红”在Instagram上的“西瓜”帖子一天之内就获得了近25万个赞。这也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注意：马来群岛社交平台上对巴勒斯坦的支持声音，正在与复杂的本土宗教、族群矛盾纠缠在一起。

加沙局势牵动马来群岛情绪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人文、艺术与社会科学学院院长廖振扬（Joseph Liow）本月初在一场演讲中分析说，对许多印尼人和马来西亚人而言，美国在“9·11”恐怖袭击事件后对阿富汗、伊拉克的报复性战争仍然是鲜活的记忆，而这已经影响了东南亚尤其是穆斯林人口众多的马来群岛（包括印尼、马来西亚、文莱等国家）民间对美国的情绪，“美国在东南亚地区一直不是一个受到明确欢迎的大国”。

“（随着加沙冲突再起，）这个（民间反美的）剧本将再次上演，这将为这些东南亚国家的领导人带来难题。今时今日的政治格局比20年前更加残酷，所以这将特别棘手。”廖振扬说道。

分析人士指出，东南亚国家一向寻求在大国之间建立平衡，对美国的需求一向以建立密切的、互信的、基于安全的关系为主。随着印尼、马来西亚占多数的穆斯林人口对美国情绪变得紧张，这些国家的政府也在对美关系上面临更大的压力。

直观的压力感更体现在民间和商业活动中。因肯德基美国公司被认为是明确支持以色列的企业，肯德基印尼公司的Instagram账户评论区涌入了大量恶评，评论区不得不被关闭。印尼麦当劳也因为麦当劳美国公司被认为支持以色列国防军而遭到抵制。美国星巴克公司曾批评其分享了一篇“支持巴勒斯坦”帖子的员工工会，指控这是在“纵容哈马斯的暴力”，让星巴克印尼公司也招致抗议和杯葛。一些星巴克印尼特许经营店店主已感受到销售额上的压力，比如望加锡市的一家星巴克的营业额在一周之内减半。

就连与美国无关的本地企业也卷入了舆论漩涡，比如东南亚平台经济重要企业Grab就遭到了抵制，因为其创始人陈炳耀的妻子Chloe Tong被曝曾发表“爱上了以色列”、“为以色列心碎”等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