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时深度】上千美科学家呼吁力保，中美之间这个协定到底有多重要？

【环球时报记者 陈子帅 环球时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姜华】美国哈佛大学教授柯伟林10月12日在媒体上发文，以《中美科技合作协定》签订以来取得的成绩为例，呼吁两国大学反对脱离接触。自2018年美国实施“中国行动计划”以来，两国之间的科技合作一直在恶化，近期更有一些美国政客要求不续签上述协定。该协定是中美建交后两国签署的首批政府间协定之一，不仅具有重要的外交意义和历史意义，而且在该协定之下两国进行的科技合作造福了全世界，美国自己也从中获益良多。不续签这一协定对美国来说弊大于利，因此美国大学的1000多名科学家和学者联署，支持续签这一持续了40多年的协定，“至少不要在所有东西周围都竖起壁垒”。

邓小平访美签下的历史性协定

孕妇摄入叶酸可以预防发育中的胚胎出现脊柱裂等出生缺陷、对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冠状病毒的快速诊断和测试，以及通过太阳能产生氢燃料的生产方法，这些不同领域的研究成果都和中美两国签订的一项协定有关。“自1979年《中美科技合作协定》签署以来，双方的共同努力带来了癌症和艾滋病研究、流感跟踪和（应对）气候变化技术等方面的突破。”美国哈佛大学教授柯伟林10月12日在日本《日经亚洲》杂志网站上发文，称这些合作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搁置，上述协定本身也已经岌岌可危。

据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报道，这项引发中美科学界广泛关注的协定具有里程碑意义，是1979年中国领导人邓小平访美时在白宫与美国时任总统卡特签署的，此后大约每5年续签一次。不过今年6月，以美国国会众议院美中战略竞争特别委员会主席加拉格尔为首的10名共和党籍众议员致信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声称该协定“被中国用来推进其军事目标”，敦促拜登政府让该协定失效。

共和党籍联邦众议员巴尔等还提出了一项法案，要求与中国达成的任何此类协定都必须通知国会。如果该法案成为法律，美国国务院将需要在规定天数内向国会提供对安全风险、技术转让和美国“监督中国承诺能力”的评估，否则任何协定都将被撤销。不过，深知《中美科技合作协定》重要性的拜登政府，于8月下旬该协定失效前将其有效期延长6个月，以与中方进行谈判，“修订和加强”协定条款。美国国务院表示，该协定为两国政府间的科技合作提供了一致的标准，如果协定失效，各机构将不得不与中方协商各自的安排。“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承诺长期延长该协定。”美国国务院的一位发言人说。

据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报道，《中美科技合作协定》是两国关系发展过程中的一部分。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启动了美中关系正常化的进程，其继任者卡特则继续寻求改善两国关系。1979年，卡特和中国领导人邓小平在美国签署了一份“总体协议”，其中包括一份有关科技合作意向的概括性声明，协议的具体内容则在日后制定。根据总体协议制订的《中美科技合作协定》不提供研究资金，但旨在鼓励两国的政府机构、大学和研究机构在农业、能源、卫生、环境和其他领域的合作和友好交流。

澳大利亚“对话”新闻网称，《中美科技合作协定》是40多年的外交投资，两国早期合作主要是象征性合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实质性合作不断增加。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发文称，该协定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中美科技合作协定》是美国与其他国家签署的近60项类似双边协定之一，中国与其他国家签署了64项此类协定。两国都与几乎所有科技先进的国家和几十个发展中国家签署了这样的协定。自1979年中美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后首次签署《中美科技合作协定》以来，中美科学家通过该协定下的近100项议定书和附件进行了合作。

惠及世界

“中美相关科技合作不仅有助于促进两国关系，也能惠及世界。”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法律与技术中心亚洲知识产权项目主任科恩8月这样表示。据ABC和《华尔街日报》等媒体报道，迄今为止，美中两国政府的有关部门在《中美科技合作协定》框架下签署的议定书，涉及能源、环境等20多个领域。以中美2011年签订的清洁能源合作协议为例，在该协议下，两国的学者的科研成果包括300多份同行评议出版物，26项专利申请和15项产品发布。该协议还促进了中美气候合作，为《巴黎协定》奠定了基础。

CSIS此前发表的一篇文章称，许多对美国以及其他国家非常有益的科技成果都和《中美科技合作协定》有关。地质学、古生物学等领域的科学家都通过该协定来中国做研究。几十年来，成千上万的合作促进了对地球、人类起源等的理解。两国社会科学家的合作从教育延伸至艾滋病预防等领域。如果没有这种合作，美国就无法获得相关领域的数据和得力的合作伙伴。

除此之外，2004年启动的美中流感合作项目帮助中国将流感监测点从几十个增加到3万多个，这让世界对发展中国家有了更好的抽样，进而有了更好更多的样本来开发每年的流感疫苗，也有了更多的监测点来防范下一次流感大流行的发生。

拓展了美国的科技发展空间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张腾军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中美科技合作协定》本质上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协定。对中国而言，它使得中国能够学习借鉴美国的先进技术和经验，从而推动中国科技的发展。对于美国来说，该协定让美国能够将技术应用到中国的市场上，相当于拓展了美国的科技发展空间。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图森分校负责国际事务的副校长珍妮·李表示，如果这一协定失效，美国的研究领域和高等教育受到的伤害可能比中国遭受的还要严重。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很多在美国工作的科学家表示，如果《中美科技合作协定》失效，可能会加速两国的科技脱钩，这种脱钩会威胁到美国在战略领域的进展。据美国政府2021年的一份报告，中国研究人员在储能领域已经超越了美国同行。总部位于英国伦敦的数据与分析机构科睿唯安独家向《华尔街日报》提供的一份分析报告显示，在一些战略领域，美国对中国的依赖程度超过中国对美国的依赖，例如在2017年至2021年期间，中美合作成果占美国科学家在纳米科学领域高质量研究的27%，但仅占中国科学家在相关领域研究的13%；电信领域的差距更大，两国的合作产出占中国产出的10%，但占美国产出的33%以上；在与半导体相关的基础科学研究领域，两国的合作论文占美国该领域论文总量的20%。

“美国可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从与中国的合作中获益。”美国彭博社称，美国从《中美科技合作协定》获得的好处大于风险。该协定签订40多年来，美国获益匪浅，而现在中国已是一个科技强国，拥有其先进的研究设施，与中国合作能获得大量的数据和潜在试验对象，美国研究人员与中国同行合著的文章比与其他国家的研究人员都多。《华尔街日报》举例说，美国肯塔基大学化学教授克罗克表示，从与中国的合作中获得了资金。这位科学家说，这帮助他利用中国的制造技术，将一项利用藻类捕获二氧化碳排放并将其转化为生物燃料等有用产品的新技术商业化。

据澳大利亚“对话”新闻网报道，自2011年以来，中国取代了英国，成为美国最大的科学合作伙伴。中国国内的研发支出正接近美国的水平。中国的学术产出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在增长。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数据，中国2022年专利合作条约（PCT）国际专利申请量连续第四年位居世界第一。《华尔街日报》称，根据美国学者的分析，2019年，在被引用次数前1%的顶尖论文（通常是诺贝尔奖级别的论文）中，中国论文所占的份额首次超过美国同行。2023自然指数年度榜单显示，中国在自然科学领域已超越美国，位居榜首。以贡献份额衡量，中国对自然指数所覆盖的四大自然科学类别（物理、化学、生物科学、地球和环境科学）的总体研究贡献，首次由第二位跃升至第一位。此外，中国在自然科学领域的主导地位在机构榜单中也显而易见，研究机构十强中有6家来自中国。

《中美科技合作协定》还帮助欧美研究机构招募人才。CSIS发文称，该协定有利于美国学者为其实验室挑选顶尖的博士候选人和博士后。不少中国留学生留在了美国，他们的努力已成为美国大学、研究机构和私营部门取得巨大创新的重要组成部分。彭博社表示，如果《中美科技合作协定》失效，美国研究人员将失去招募中国研究生的一大渠道。中美间紧张局势加剧可能会促使更多有才华的中国科学家从美国回国。还有观点认为，协定下的联合研究项目让美国科学家以及政府更好地了解中国的能力和雄心。如果该协定失效，美国将面临与尖端技术隔绝的风险。

“没有什么全球性问题不需要美中密切合作”

自2018年以来，中美两国之间的科技合作关系一直在恶化，当时美国启动的“中国行动计划”，让在美科学家对与中国合作感到担忧。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国友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美国一部分鹰派认为对华科技合作促进了中国的科技发展，因此需要对华打压。此外，中美科技合作成为美国国内党争的工具。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常务理事、全球化智库高级研究员何伟文称，美国国内反对续签《中美科技合作协定》的政客基本都是共和党人，他们通过编造所谓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等理由来“证明”民主党的糟糕，企图在明年大选前拆民主党的台。

据ABC报道，与政界人士不同，美中两国的一些科学家非常担心《中美科技合作协定》失效后，会对科学研究造成巨大的不良影响。斯坦福大学物理学家基韦尔森等学者近期致函美国总统拜登，称《中美科技合作协定》为两国合作提供了重要框架，切断与中国的联系会对美国自己的研究直接造成负面影响。有1000多名学者在致拜登的这封信上签名表示支持。

《华尔街日报》称，切断美中科学联系，人类付出的代价将难以衡量。“没有什么全球性问题不需要美中密切合作，”西蒙说。他此前辞去了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教授的职务，以抗议美国对与中国进行科技合作的态度越来越敌对的趋势。基韦尔森在给拜登的公开信中写道，中美科技合作给美国乃至全世界带来的好处一直是巨大的，因此应当尽一切努力维持这种交流，“若美国不续签该协定，可能会对美中当下以及未来的科学交流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张腾军表示，美国千余位科研人员公开支持续签《中美科技合作协定》，表明他们认识到这项协定有益于美国自身的科技进步。通过与中国同行之间的交流，美国科学界能够了解到中国正在开展的研究，这也将帮助他们进一步完善自己的研究。美国拒绝交流显然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长远来看这会限制美国在高科技领域的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