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引擎之忧，中国企业会被“卡脖子”吗？

【环球时报记者 赵觉珵  王冬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柳玉鹏 甄 翔】伴随着美国进一步升级对中国芯片、人工智能等高科技产业的限制打压，汇集芯片、人工智能和元宇宙等众多前沿技术的游戏产业，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聚焦。在各个国家，游戏产业扮演的角色都越来越丰富、越来越重要。《2023年1-6月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今年上半年，中国游戏市场回暖趋势明显。但国际游戏市场因巨头收费政策掀起的风波，引发市场对中国游戏研发或被“卡脖子”的忧虑。

全球游戏界动荡

作为风波的始作俑者，美国游戏引擎Unity的收费新政搅动了全球游戏市场，中国游戏产业也被卷入其中。《纽约时报》报道称，作为一家拥有数百万游戏开发者客户的平台，多年来Unity要求用户每年给平台缴纳固定的费用即可。今年9月，该平台突然提出要修改规则，称游戏的收入和下载量也将纳入收费标准的考量。此举令许多游戏工作室愤怒，认为是行业巨头凭借自身优势地位，对用户的一次“算计”。美国《应用开发员》杂志17日称，Unity提出修改收费模式已造成游戏界巨大动荡。

《纽约时报》称，Unity的新收费政策已演变成一场危机，包括一些知名游戏开发工作室在内的全球客户已威胁要退出Unity，认为其新收费模式将“杀死游戏开发业务”。一些中小型游戏开发商首当其冲，许多开发人员认为，这种模式导致开发的游戏越受欢迎就越吃亏，因为平台会抽走更多好处。由于新收费模式引发巨大反弹，Unity在9月底重新调整收费政策，并在10月9日宣布首席执行官约翰·里奇蒂洛辞职。

Unity引擎同中国游戏产业关联颇深。根据Unity公开的信息，其客户目前既包括动视暴雪、育碧等国外游戏大厂，也包括腾讯、网易等国内游戏企业。在全球销量前1000名的手机游戏中，与Unity有关的作品占据一半左右，而中国是Unity增速最快的市场之一。2022年8月，Unity在中国成立合资企业“Unity中国”，阿里巴巴、米哈游等参与投资该合资公司。此后还推出中国版引擎——团结引擎。目前《王者荣耀》《原神》《永劫无间》等国产热门游戏背后都有来自Unity引擎的“贡献”。

国内某大型游戏公司员工李涛（化名）19日告诉《环球时报》记者，Unity的涨价对于国内PC端、主机端游戏厂商预计影响有限，可能对一些手游公司影响较大，涨价也会冲击一些中小型游戏开发商。

聚光灯下

此次风波令长期居于产业“幕后”的游戏引擎暴露在聚光灯下。《环球时报》记者从行业人士处了解到，目前在游戏引擎领域，国内游戏的开发比较依靠国际平台，美国企业居于主导地位。在美国频频向中国新兴产业发展设下障碍之际，中国游戏产业是否会被外国游戏引擎“卡脖子”引起热议。

游戏引擎一般指已编写好的可编辑电脑游戏系统或者一些交互式实时图像应用程序的核心组件。有游戏行业从业者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游戏引擎可以比作传统工厂中的生产流水线或机床，是供开发者开发游戏的工具和平台，其目的在于让游戏设计者能快速地做出游戏程式。美国、欧洲和日本是世界上主流的游戏引擎诞生地。整体来看，以Unity、虚幻（UE）等美国游戏引擎企业为行业龙头。

游戏产业研究媒体游戏大观主编洪涛19日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打造游戏引擎需要很强的技术功底，以及在行业内的历史积累。作为制作高质量游戏的平台工具，好的游戏引擎需要做到适应不同类型的游戏的研发。

根据分析机构Niko Partner发布的报告，2022年，中国游戏市场总收入为455亿美元。在PC游戏和手机游戏方面，中国均是全球最大的市场。2022年中国PC游戏收入为142亿美元，手游收入为301亿美元。

李涛分析称，目前国内大型游戏厂商也有自研引擎，但功能性存在欠缺。随着Unity和UE等国际游戏引擎不断成熟，自研游戏引擎被一些企业认为是没有必要的行为，某些企业的自研引擎部门也被解散。目前国内自研的游戏引擎在技术、经验等方面与国外存在差距。

政治因素在影响产业

中央文化和旅游管理干部学院副研究员、北京市文联签约评论家孙佳山对《环球时报》记者分析称，在文化产业领域，游戏引擎不只是对游戏行业重要，在电视、电影产业中也在发挥越来越独特的作用。经过过去20多年的发展，中国在游戏开发设计领域已经取得长足的进步。但未来中国企业还是要追求打造更多独立自主的游戏引擎，将游戏产业的底层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

洪涛表示，当工具产品的市场占有率达到很高比例的时候，不可避免会产生垄断的担忧。目前游戏引擎市场格局是市场竞争的结果，是否会被“卡脖子”要考虑地缘政治因素。

“游戏确实已经成为影响地缘政治格局的高维媒介。”孙佳山告诉记者，北美、欧盟等国家和地区已经认识到，通过游戏媒介能够获得远超其自身现实地缘政治辐射范围的影响力和软实力。早在2021年12月，美国《外交政策》就曾刊文分析游戏与地缘政治的关系，其中提到，地缘政治加速对抗对游戏产业的影响尤其尖锐。

游戏产业的重要性和影响力逐步提升，对全球主要游戏市场的独立开发能力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在西方公司占据主导的全球游戏市场，地缘政治对游戏产业的影响正在加深。

俄乌冲突爆发，对俄游戏行业带来的冲击巨大。由于很多西方企业在政治压力下对俄罗斯实施“软件断供”，俄罗斯游戏行业的正常运行受到严重干扰。俄媒的一项调查报告显示，俄罗斯有近8成的开发者使用Unity和虚幻引擎，而这两家引擎厂商已经宣布停止与俄罗斯企业的商业往来。

俄罗斯3dnews网报道称，根据俄专家公布的信息，由于西方制裁令主要国际游戏退出俄罗斯市场，索尼、微软和动视等游戏公司和游戏工作室也撤离俄罗斯。2021年时，俄罗斯网络游戏市场价值为1774亿卢布（100卢布约合7.64元人民币），而到2022年底市场已降至218亿卢布，一些俄罗斯游戏公司也被迫重组。

据俄罗斯《生意人报》10月19日报道，俄总统普京在当天体育运动发展委员会会议上表示，在俄罗斯进行的所有网络游戏都应使用俄罗斯服务器和.ru域名。俄政治学家格拉什琴科夫称，普京希望借此向官员表明，他们应更关注电子竞技的发展。俄罗斯有很多游戏开发商在西方制裁下遭受损失，国家需要支持电子竞技和电子游戏的发展。

孙佳山认为，游戏引擎技术的突破不应是孤立的，在这个过程中，要注重通过产业的方式，通过市场经济的方式，以整体市场规模的增长、产业规模的扩大来逐步实现。类似的案例可以参照中国智能手机产业的崛起过程，正是在巨大的市场和产品出货量的基础上，才能诞生出华为等一系列优秀的国产手机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