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杰：“一带一路”议题，意大利应审慎而行

意大利副总理兼外长塔亚尼于9月3日至5日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他此行颇受关注的一个议题是意大利是否会退出“一带一路”倡议。此前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已表示关于“一带一路”的决定将在12月的最后期限前做出。

作为西方七国集团唯一一个与中国在2019年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的国家，意大利与中国近年来的合作卓有成效。自2004年中意确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来，双边高层保持良性互动，几任意大利总理普罗迪、蒙蒂、伦齐、真蒂洛尼和孔特先后访华，后两位总理还出席了第一、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围绕经济科技、环境保护、民事司法、知识产权、教育文化、航空航天以及第三方市场等，中意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特别是加强中意经济合作的行动计划和推进“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为中意加强战略关系、扩大经贸合作、实现互利共赢奠定了基础。

2018年中意双边贸易额为542.4亿美元。“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签订以来，中意双边贸易额屡创历史新高，合作“升级换挡”硕果累累。2022年达778.8亿美元，增速位居中国同欧洲国家贸易关系的前列。

然而，本届意大利右翼政府成立后，在处理对华关系和中意合作问题上出现了偏差。作为意大利极右翼兄弟党领导人，现任总理梅洛尼的政治倾向和主张令人担忧。她在2022年竞选总理时主张减少对华依赖、限制中国“经济扩张”，声称无意落实中意“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梅洛尼的这些对华言论可能是出于欧洲极右翼民粹主义的偏见，可能是出于选举的需要，试图通过亲美、反华、反俄上位，也可能是迫于美国的压力，追随美国选边站。

梅洛尼作为意大利政坛的新人，其对华言论和政策相对偏激，体现出战略眼光和理性认知的不足。如果有战略眼光，就不会轻易损害中意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就应该更理性地思考：为什么意大利政府走马灯似的轮换，但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领导人上台，基本上都能保持并推动对华友好合作关系？如果有更丰富的从政经验，就应该知道以史为鉴，吸取经验教训。德国前总理默克尔刚上台时也曾对华推行价值观外交，想在中美两个大国间作出平衡选择，但后来慢慢转变成在处理中德关系时比较务实的风格。

副总理塔亚尼与梅洛尼不同，他是一位从政经验十分丰富的欧洲政治家，曾经担任过欧盟委员会副主席和欧洲议会议长等要职，对中国也比较熟悉。对于“一带一路”问题，他强调“无论是退是留，我们都不针对中国”。但我们也需要认识到，在这个问题上，他其实和梅洛尼一样都很纠结。退出“一带一路”倡议肯定会有损中意政治关系和经贸合作。

梅洛尼政府目前内外交困。经济危机、能源危机、债务高企、通胀持续等交互作用，使得经济增长乏力，劳动力市场不景气。外交上，意大利政府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一道参与对俄罗斯的制裁，并向乌克兰提供军援。这迎合了美国的战略意图，但其实加重了意大利进退两难的外交困境。

站在意大利的立场，也许想拿“一带一路”问题迎合美国，以求在谈判时多争取一些好处。但希望其待价而沽的小心思最后别落个两头不讨好的结果。毕竟中国是意大利在亚洲的第一大贸易伙伴，这几年中意经贸合作富有成效，意大利如果仅为取悦美国而放弃这么良好的市场机会，显然得不偿失。

从这个视角观之，梅洛尼政府欲退出“一带一路”倡议明显不是完全出于国家利益的考量，很大程度上与美国的诱惑以及压力有关，未来可能会采取两面安抚的做法。

针对梅洛尼政府欲终止“一带一路”合作的表态，中国政府多次展现出善意和合作的诚意，强调中意合作是互利双赢而非一厢情愿的赐予，并警示退出“一带一路”倡议的后果。若梅洛尼政府执意退出合作，中意政治经贸及全方位合作都将面临挑战，意大利的损失定会大于美国所能给予它的补偿。为了党派偏见，伤害中意双边友好合作关系，必然不是意大利人民愿意看见的。希望梅洛尼政府认真、理智地考虑得失，遵循欧洲战略自主的原则，在“一带一路”议题上审慎而行。（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