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友：如何延续中美高层沟通的良好势能

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正在访问中国。与之前布林肯、耶伦等美国高官的访华相比，雷蒙多访华的关注度较高，总体氛围更为宽松，成果也更为具体，延续了中美关系整体“稳中有升”的缓和态势，为一段时间以来美国高层访华画了一个比较务实的句号。

雷蒙多访华期间，中美双方谈得比较积极。这种积极不仅表现为双方有较强的对话意愿，还包括成立了中美商业问题工作组和部长级沟通机制等具体机制。有了官方层面明确的交流机制，中美在相关领域和议题的对话将更为正式、可预期。

雷蒙多访华总体较为积极的原因大致有三。首先，雷蒙多的经历使其对华更为务实。与布林肯、耶伦不同，雷蒙多创办过公司，担任过州长，能够更为理性地从企业和地方两个角度审视中美关系，理解中美经贸关系的重要性和互补性。其次，雷蒙多负责的领域对华更具有合作属性。布林肯作为国务卿，负责的是外交与政治领域；耶伦作为财政部长，负责的是货币与金融领域；雷蒙多作为商务部长，负责的是贸易与投资领域。当前中美在贸易和投资领域虽然存在着一定的问题，但这是中美关系中相互依存度最大的两个领域，共同利益也最为广泛。近7000亿美元的双边贸易额是中美利益的最大公约数。最后，与拜登政府对华策略调整有关。此前美国对华政策以“竞争加对抗”为导向，拜登政府遭遇了中国对美强有力的外交斗争，也不出意外见证了中美关系的相对低潮。拜登政府深刻意识到单边难以定义双边关系，对抗无法获得预期成果，因此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对华策略。在贸易和投资领域，最为典型的是放弃了“脱钩”的说法，转而强调对华经贸“去风险”。在拜登政府对华外交调整下，雷蒙多对华访问也有了更大的弹性。

雷蒙多访华取得更为务实的积极成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客观上离不开之前美国数位高官访华所产生的累积效应。不能因为雷蒙多访华表现得更为积极就低估此前布林肯、耶伦等高官的访问。实际上，正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美国高官不断访华，中美政府层面的合作程度才能相应提升，对如何更好地推进中美务实合作才能有更为具体的设计。

总体而言，以雷蒙多访华作为此轮美国高官连续访华的压轴之行，中美关系基本走出了年初“无人飞艇”事件造成的巨大陷阱，回到了两国元首巴厘岛会晤所确定的正轨。但是，中美关系仍面临重大挑战。即便不讨论如何应对中美关系长期存在的系统性、结构性和制度性的差异乃至对抗因素，仅仅从双边关系改善的角度来说，一个最为现实的挑战是2023年的缓和态势如何延续到2024年？美国数位高官对华访问，以及中国官员可能对美回访，将会推动今年中美高层交往继续保持相当的热度。尤其是今年11月将在美国举行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可能成为今年中美关系缓和的标志性事件。但是，随着美国明年进入大选年，中美关系将会进入美国国内政治周期。届时，中美关系将会承受美国国内政治的巨大压力，甚至可能被美国国内政治议程裹挟。

在某种意义上，2023年中美关系能够回升至何种高度，将会决定2024年双边关系回落的程度。中美关系越是能够在2023年取得重大进展，将越能抵御2024年美国国内政治因素以及其他因素（如我台湾岛内选举结果）可能的剧烈冲击。中美两国要从战略的高度，继续谋划元首外交的引领作用，维持、巩固和延长当前双边关系改善的惯性，增大其势能，在两国经贸交往、民间交流和利益交融等方面夯实合作基础，共建危机管控护栏，对冲明年双边关系面临的潜在严峻挑战。（作者是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