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强：强化以“优劣”而非“身份”论企业的共识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已经发布，这是支持民营经济发展、扭转对于民营经济偏见、稳定民营企业预期的又一个重要纲领性文件。改革开放至今，民营经济取得了长足发展。大家所熟知的，关于民营企业“56789”的描述，充分表明了民营经济在科技创新、稳定就业、丰富市场、保障税收等方面的重要作用。而民营经济的法律地位也由中央反复确认，“三个没有变”让民营企业家吃下“定心丸”。

然而，在民营企业的具体经营实践中，“钱难要、门难进、脸难看”等一些问题仍频频发生。习近平总书记曾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指出，近来，一些民营企业在经营发展中遇到不少困难和问题，有的民营企业家形容为遇到了“三座大山”：市场的冰山、融资的高山、转型的火山。这些困难和问题成因是多方面的，是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客观原因和主观原因等多重矛盾问题碰头的结果。

要化解民营企业当下遇到的这些难题，需要从多方面入手，其中重要一点是让整个社会以“优劣”论企业，而不以“民营”“国资”等标签对千万企业搞“一刀切”。

用所有制划分对企业进行笼统评估，是对现代市场经济缺乏了解。当代市场条件下的中国企业，以股权安排和法律制度为基础，形成高度复杂的所有权、经营权与收益权关系。在许多企业里，政府、国资、民间共同出资、配合经营、共享发展，通过市场化的股权与法律关系，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现代企业格局。

国有企业的主要股东中，民营资本和私募投资寻常可见。不少国资企业还引入市场化经营团队，或与私营企业共设合资公司，合作研发攻关、抱团开拓市场、配合进军海外、共同提高效率，腾讯与联通成立合资公司就是一例。同样，许多民营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中，各类国资投资者赫然在列。许多知名数字科技、生物医药、能源材料类民营企业的一路成长背后，国有资本的支持从不缺位。当下，大量小微企业直接受益诞生于国资创立的科技园、孵化器，比如合肥政府支持比亚迪做大做强、商汤科技诞生于清华科技园、中关村科技园培育了大批独角兽企业。不少餐饮、旅游、文化、非遗技艺类等的个体商户，也受到与政府国资的直接支持，长沙、西安等的街道和社区部门就支持培育了大量网红餐饮、文旅特色小店。

鉴于这样复杂的企业所有权制度和经营安排，看待企业的实事求是态度应当是，一家企业，无论民营还是国资，真正为国家发展和百姓生活提供了实实在在的产品、技术和服务的；真正在突破国外垄断、创新攻关、为国家解决技术卡脖子难题的；真正在“一带一路”倡议之下服务中国利益、打开中国产品销路、传播中国价值、扩大中国影响的；真正在绿色发展、服务“三农”、服务共富的；真正拥护核心价值观、肩负企业社会责任的，都是好企业。

当这些企业因为外部大环境和客观经济周期的冲击（而非自身经营不善）遇到困难时，我们应有制度化的政策、常备性的资源来予以支持和帮助。疫情期间，我国不少先发地区都及时对困难企业进行了现金援助、成本补贴、税负减免等支持，增强了经济的整体韧性、加速了经济复苏。与此同时，如果一家企业在经营中总是政策套利、金融空转、妄加杠杆、操纵市场，甚至违法违规、贪污腐化、侵犯员工、坑害人民而最终无法立足的，相关行为都不应该因其所有制属性而得到姑息。如果整个社会都以这种实事求是的看法看待企业，对企业一视同仁的法治体系、准入标准、舆论环境等就能进一步夯实。

无数事实证明，一家企业是否优秀与其所有制属性没有必然因果关系。当前，中国在国防装备、航空航天、国家安全、信息技术等诸多敏感领域都能看到大量民营企业的参与和贡献。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是我们自己人”，也体现了对民营企业的充分信任。无独有偶，一些发达国家常采用“官督民办”的方式，大量聘用私营企业为政府承担公共服务、投资理财、安全防务等具体工作。在充分发挥民营经济效率优势的同时，用廉政法规、审计制度、人事任免和税收分配来平衡和约束市场机构的缺陷。

事欲成而名先正。长期看，通过建立企业信用数据库，健全中小微企业的信用评级机制，建立分行业领域的企业黑白名单制度，健全针对所有企业的公正合理的法律监督、政策监督、舆论监督体系，逐步消除社会中“打标签”“一刀切”等错误观念。如此一来，各种优秀的市场主体都会不拘一格、发展壮大，助推中国经济继续百花齐放，生机勃勃。（作者是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国别经济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