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俄与西方为何在农产品上激烈博弈

7月17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说，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执行遭公然破坏，继续执行“毫无意义”。         近日，俄罗斯持续轰炸敖德萨州，不仅意在报复乌克兰第二次破坏克里米亚大桥，更重要的是阻止乌克兰粮食外运。农产品协议停止后，乌克兰一直呼吁北约为乌克兰运粮船护航。莫斯科正在通过外交和军事两种方式阻止乌克兰单方面行动，迫使西方切实落实部分取消对俄农产品和化肥出口的制裁。

一、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对各方都很重要。

该协议不仅影响俄乌两国的农产品和化肥出口，还关系着全球的粮食安全。俄罗斯和乌克兰是世界上主要的粮食出口国。据联合国粮农组织2022年3月发布的信息，两国合计占全球大麦供应的19%、小麦供应的14%和玉米供应的4% ，占全球谷物出口量的1/3以上。

两国也是油菜籽的主要供应国，占世界葵花籽油出口市场的 52%。在同样高度集中的全球肥料供应格局中，俄罗斯是主要生产国。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停摆意味着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小麦出口必然会受阻，有可能导致全球粮食供应上的较大缺口，粮价必然会出现大幅波动。

联合国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2020年间，非洲进口的小麦32%来自俄罗斯，12%来自乌克兰。可见，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中止有可能导致非洲新一轮的粮食危机。

乌克兰是欧洲经济水平较低的国家之一，主要出口产品有冶金产品和农产品。俄乌冲突爆发以后，粮食出口更是成为乌克兰财政收入最重要的来源之一，具有重要的经济和政治意义。据报道，2022年乌克兰粮食出口额达到234亿美元，占出口总额（409亿美元）的57%。一旦协议中止，乌克兰在经济上将要承受巨大压力。2022年，俄罗斯农产品出口达到416亿美元，占出口的7%。虽然农产品出口在俄罗斯经济中的比重不大，但政治意义较大。

二、俄罗斯更看重协议具有的外交意义。

俄罗斯之所以不愿意续约，主要是因为该协议是俄罗斯为数不多能够用来“拿捏”西方和乌克兰的工具。俄乌冲突爆发后，由于美国和欧盟出台了多轮制裁措施，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在高科技和能源方面“脱钩”，俄罗斯缺乏在经济上反制西方的筹码。

虽然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是俄乌双方分别与联合国签署的，但仍然可以将其视为俄与西方在俄乌冲突之后签署的唯一经济协议。协议不仅事关乌克兰的经济稳定，还影响着全球的粮食安全和西方国家的通胀危机。因此，俄罗斯将其视为在外交和经济上反制西方的重要工具，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轻易妥协。

首先，借协议问题可以提醒更多国家认识到西方“浇油拱火”的危害。俄乌冲突以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断向乌克兰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对俄罗斯实施了全面的经济制裁和外交孤立。但是西方在俄乌冲突上的立场不仅没有化解危机，反而使战争持续升级，波及越来越多的国家，造成越来越多的经济损失和安全风险。

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只是一项临时性协议，旨在应对短期内全球粮食安全压力。因此，俄罗斯不愿意继续该协议，就是让更多国家认识到，要想彻底解决粮食安全问题，必须要尽早结束俄乌冲突。

其次，借农产品协议问题来瓦解西方对俄经济制裁。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规定，西方应该为俄罗斯农产品和化肥出口提供必要的金融和物流运输上的便利，部分解除对俄罗斯在农产品和化肥贸易上的限制。但是，欧盟在操作层面并没有落实该协议的内容，导致俄罗斯化肥大量滞留在欧洲主要港口无法运出。在俄乌冲突爆发以后，美国和欧盟为了阻止俄罗斯通过出口能源、矿产品、农产品和化肥获得战争资源，将多家俄罗斯银行从国际银行间清算系统（SWIFT）剔除出去。

2022年4月，欧盟在第五轮对俄制裁政策中规定，禁止欧盟企业进口、运输俄罗斯矿产品和化肥，禁止在俄注册的船只进入欧盟国家港口，禁止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公路运输公司在欧洲经营。2022年6月，在欧盟第六轮对俄制裁中规定，禁止欧盟公司为运送俄罗斯石油的商船提供保险和再保险。俄罗斯就是希望通过暂停协议，迫使欧盟切实落实部分解除对俄金融和物流的制裁。

三、延续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背后是两种国际观和安全观的博弈。

农产品出口协议表面上是俄与西方经济利益的斗争，实际上还是双方不同国际观和安全观的博弈。该协议也再次说明了，国家之间相互尊重、平等合作会带来双赢或多赢，而搞集团政治或零和游戏则会两败俱伤。（作者是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