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乾：土耳其为何突然同意瑞典“入约”

在北约峰会举行前夕，土耳其终于“松口”，承诺解除对瑞典加入北约设置的障碍。从一直坚持反对立场不松口，到同意向土耳其大国民议会提交《瑞典加入北约议定书》并确保批准，土耳其最近外交政策转向原因何在？笔者认为有以下三点：

第一，瑞典为满足土耳其的政治和安全诉求持续调整反恐政策。去年6月28日，土耳其、瑞典和芬兰在北约马德里峰会前签署的三方备忘录规定，土耳其支持瑞芬两国加入北约，作为交换，两国不支持库尔德工人党、叙利亚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叙利亚库尔德民主联盟党和反埃尔多安政权的“居伦运动”。然而，今年1月，瑞典警察对极右翼政客在土驻瑞典大使馆前焚烧《古兰经》无动于衷，加之瑞典政府批准库尔德人在其国土上组织具有反埃尔多安色彩的示威游行，引起土耳其强烈不满。

为推动入约进程，瑞典开始调整反恐政策以满足土耳其的政治诉求，包括：谴责焚烧《古兰经》和其他激进政治秀；修改宪法和法律确认库尔德工人党为恐怖组织；同意与土耳其联合打击库尔德工人党；提出反恐路线图，作为瑞典继续打击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的基础；承诺与土耳其的反恐合作是一项长期努力，将在瑞典入约后继续。客观说，瑞典的努力得到土耳其初步认可。北约亦从旁助攻，强调坚决谴责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并于北约机构框架内首次设立反恐特别协调员一职，令土耳其满意。

第二，拿“入约”问题做筹码向美西方要价，以获得军事和经济利益。土耳其并非下定决心要阻拦瑞典加入北约、与北约作对，而是将一些问题作为与美西方实现利益交换的条件。一旦目的达到，土耳其当然开绿灯。

在军事上，土耳其需要从美国、瑞典等西方国家获取先进武器装备提升军力，以便应对周边由领土争端、资源纠纷、邻国敌视、库尔德武装藏身叙利亚及伊拉克等一系列负面因素形成的复杂安全环境。土耳其尤其需要美国提供F-16V型战斗机取代老旧机型并重组空军，但美国暗示，要把出售F-16V与土耳其对待瑞典入约的态度挂钩，从而迫使土耳其让步。瑞典也是欧洲国防工业科技强国，其研制的“博福斯”火炮、“鹰狮”多用途战斗机、CV-90步兵战车、“弓箭手”自行火炮均享誉世界，令土耳其动心。《北约、土耳其和瑞典联合声明》规定：瑞典恢复对土耳其的武器出口；承诺盟国间的国防贸易和投资不应受到限制、障碍或制裁；如果存在上述障碍，必须消除。这些规定打开了土耳其扩大与瑞典乃至其他西方国家先进军品贸易的大门。

在经济上，土耳其近期国内形势不容乐观，需要美西方为其纾困。虽然土耳其GDP近年来持续增长，但通胀率飙升，人民生活成本高企。2018年以来，土耳其里拉已贬值近80%，2022年10月，通胀率竟高达85.5%，造成进口成本抬升、债务负担加重、外汇储备枯竭。刚进入新一届总统任期的埃尔多安亟需美西方援助和投资，助其推行以扩大信贷、促进生产、提高供给为政策主张的“埃尔多安经济学”。瑞典为换取土耳其同意其入约，也承诺采取措施帮助土耳其脱困，包括：瑞典将通过两国间的联合经济贸易委员会加强与土耳其的经济合作，寻求最大限度地增加双边贸易和投资；支持升级欧盟—土耳其关税同盟；帮助改进欧盟—土耳其海关程序，免除土耳其公民进入欧盟的签证。

第三，作为北约成员国和正在申请成为欧盟成员国的土耳其，依然把“西向”作为外交战略的基石。“西向”是现代土耳其国父穆斯塔法·凯末尔确定的国策，埃尔多安虽长期以来注重平衡东西，但依然是在立足西方的基础上，联合东方的伊斯兰世界和突厥语国家。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土耳其坚持依靠北约并申请加入欧盟。北约成员国的身份为土耳其提高国际地位、赢得外交捭阖空间提供了支撑。土耳其从该身份中获益，所以不太可能破坏北约北扩的进程。

包括瑞典在内的欧洲国家理解土耳其在立足西方的基础上联合东方的诉求，因此承诺支持土耳其加入欧盟，赢得了土耳其在配合北约之需上的投桃报李。（作者是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全球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