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亮：马来西亚有权对欧美说“不”

全球5G商用已经4年多，随着越来越多国家积极进行5G网络建设，它们所面临的来自欧美的施压也越来越突出，“选边站”的压力从战略与安全层面蔓延、渗透至科技与产业发展方面。日前，马来西亚在5G网络建设方面正在承受着来自美国和欧盟前所未有的压力。据相关消息，在马来西亚安瓦尔政府决定重新审查前任政府国有5G合同之后，欧盟和美国的驻马来西亚大使今年4月分别致信马来西亚政府，在表达“关切”之余，施压味道极为浓厚。但欧美管不到马来西亚“经济安全”，吉隆坡有权依据本国5G网络建设的实际需要完成合同审查，并独立自主决定是否重新规划国有5G网络建设。对来自欧美的不合理要求，马来西亚可以说“不”。

2022年12月，马来西亚安瓦尔政府在上台后不久，便基于爱立信公司之前获得政府国有5G网络建设合同“缺乏适当、透明的招投标程序”的指控，下令重新审查，时至今日，相关审查已接近完成。实际上，近些年来，我们对于马来西亚政府重新审查前任政府订立的协议、合同并不陌生，对于安瓦尔政府就国有5G网络建设合同发起重新审查，外界也应理性看待和客观分析。

除了缺乏适当、透明的招投标程序外，从技术层面看，马来西亚此前的5G网络建设计划及2021年爱立信独家中标马来西亚国有5G网络建设合同也让业界感到存在诸多风险。马来西亚通信和多媒体委员会负责制定该国的5G网络建设计划，选择全国性的5G单一大网并在此基础上向移动运营商批发网络容量，这在业内尚属首例。这一计划的优势很明显，劣势也很突出，虽然大大降低了建设成本，但也严重限制了运营商的差异化能力，将给马来西亚5G运营商的应用创新和服务能力带来巨大挑战。在马来西亚5G网络试运营阶段，爱立信并非唯一的供应商，负责马来西亚5G网络建设的国家数字公司（DNB）向爱立信、诺基亚等8家企业发出了招标。从技术和风险的角度来看，单一企业中标的话，马来西亚将有可能面临供应链中断和单点故障风险，届时马来西亚的5G网络极可能陷入短暂“瘫痪”状态，同样地，在5G网络未来升级时，爱立信的独家垄断地位也可能使马来西亚陷入比较被动的境地。对此，诺基亚马来西亚和斯里兰卡前国家董事总经理希瓦·尚穆加姆直言，DNB选择单一供应商在马来西亚部署5G网络“并不明智”。

除了技术和风险层面的多重考量之外，马来西亚政府有权根据该国5G网络建设现实需要，重新独立自主地订立建设计划和扩大供应商参与以规避相关风险。但目前，马来西亚政府这一独立权力却深受欧美国家偏见和施压的损害。在欧盟和美国驻马来西亚大使的信中，透露出威胁、警告意味浓厚的“选边站”施压姿态。马来西亚政府早前已经驳回过美国提出的有关华为的安全“关切”，但美国驻马来西亚大使布赖恩·麦克费特斯仍然在信中警告称，允许“不受信任的供应商”参与5G网络建设会使马来西亚的基础设施“面临国家安全风险”，而马来西亚应该坚持其最初的5G网络建设计划。欧盟驻马来西亚大使兼代表团团长米哈利斯·罗卡斯更是语带威胁地表示，重新审查带来的任何改变“不仅会影响选定的承包商，而且可能会更广泛地影响马来西亚作为欧盟投资者商业目的地的吸引力”。言下之意，如马来西亚政府重新拟定5G网络建设计划和扩大招投标，欧盟国家很可能会将马来西亚排除在供应链和投资目标国范围之外。

实际上，马来西亚在5G网络建设方面所承受的“选边站”压力并非个案，美国对华遏制、打压所带来的战略与安全层面“选边站”的压力已经传导至科技、产业发展之中。众所周知，在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发展中，经济效益是产业发展全球布局的最重要指标之一。但现如今，在全球和地区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动荡不安与重塑过程中，全球化和多边主义深受欧美“脱钩筑墙”式产业保护主义的挑战，全球化布局受到冲击，以地缘政治利益标准界定的“内包”和“友岸外包”破坏性越来越大。就此，美国贸易代表戴琪曾表示，美国不再寻求达成传统的自由贸易协议。《芯片与科学法案》和“四方芯片联盟”在很大意义上成为如今美国在经济、贸易与投资领域政策取向的风向标。就此角度来看，马来西亚所面对的欧美5G施压具有了另一番意味，坚持独立自主决策开发5G网络的计划和及早形成自主创新能力应成为马来西亚面对欧美“选边站”压力的不二路径。（作者是广西民族大学马来西亚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