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明：“卢拉三问”凸显金砖机制新角色

巴西总统卢拉此次访华的第一场活动是参观位于上海的金砖新开发银行，别样的行程安排凸显卢拉浓厚的“金砖情结”。在祝贺其政治盟友、前总统罗塞夫就任金砖新开发银行行长的致辞中，卢拉提出三个“为什么”赢得现场持久而热烈的掌声——为什么世界贸易非得用美元结算？为什么不是人民币和金砖国家货币呢？为什么世界如此两极分化、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卢拉三问”发人深省。

卢拉对金砖新开发银行情有独钟与其“金砖创始人之一”的身份不无关系。在此前担任巴西总统期间，卢拉看准国际力量格局对比发生重要转圜的历史大势，顺势而为，携手新兴经济体中俄印创立了金砖合作机制，希望借此平台改变国际权力体系的失衡结构，为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获取与其经济力量及综合体量相称的国际制度性权力。为此，卢拉对金砖机制抱有厚望，多次公开呼吁“必须用金砖机制和南南关系来平衡世界地缘政治”，必须彻底改变国际体系不公正、不合理的“失衡”状态，从而实现全球治理结构的再平衡。

金砖新开发银行被卢拉喻为“促进世界更加平衡的伟大工具”，他称，“如果没有这个工具，21世纪就会和上个世纪一样不公平”。为此，卢拉特地选定他可靠的政治盟友接任新开发银行行长。与卢拉相反，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曾公开声称，如果巴西深化与金砖国家的合作，势必会损害巴美建立同盟关系。所以，当年巴西主办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时，博索纳罗并未采纳“金砖+”模式邀请本地区领导人和其他新兴国家领导人参会以扩大金砖影响力。不但如此，博索纳罗还与其他金砖成员国在世贸改革问题上唱反调，声称需反思和检讨WTO“特殊且有差别待遇”原则的合理性。对于博索纳罗疏离金砖机制的种种行为，卢拉曾痛心疾首地批评称，“他让巴西远离金砖简直就是在加害巴西”。

卢拉再次当选总统后立即兑现其竞选期间“巴西将强势重回金砖，加大与金砖国家的合作力度”的承诺。此外，巴西还第一次作为观察员国参加了在南非举行的中、俄、南非第二次海上联合演习。在南非担任金砖轮值主席国后举行这一联合军演意味深长，巴西的加入为金砖国家深化全领域、多功能的合作注入了新动力。卢拉外交新政致力于推动新兴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共同发展，尤其注重推动金砖机制与非洲发展的对接，致力于建立一个消除贫困、缩小南北差距、更可持续发展的世界。今年8月将在南非举行的金砖峰会主题是:金砖国家与非洲——促进加速增长、可持续发展和包容性多边主义的伙伴关系。对此，巴西积极主张在金砖合作中融入“非洲议程”，关注非洲利益和非洲诉求，提升非洲在多边合作机制中的地位。卢拉在此前两任总统任期内频频访问非洲，其间巴西与非洲的贸易大幅增长。

卢拉认可和赞赏中国多年来在金砖机制中的引领角色和务实表现。在全球治理的供给端与需求端呈现失衡状态，且美国为了一己私利不愿承担应有的全球治理责任的背景下，中国引领金砖机制不断提出应对各种全球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挑战的“中国倡议”和“金砖主张”。巴西新政府欢迎在“金砖中国年”期间提出两大倡议——建立“金砖流行病预警系统”和“金砖国家疫苗研发中心”，认为此举有利于金砖国家提早防止和有效应对有流行潜力的疾病。

近期卢拉打出两张“金砖牌”掷地有声，为访华增色不少。一是主张金砖国家以本币结算。为此，访华前，中巴两国宣布以本币进行贸易结算。此举也高度契合卢拉的“金砖初心”——成立南方国家自己的银行，用南方国家自己的货币结算。据报道，金砖国家有意顺势探讨建立金砖储备货币R5（金砖国家货币均以字母R开头），此举若成功，将在国际金融多元化发展史上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是提出组建由金砖国家等组成的“和平俱乐部”来调停俄乌冲突。访华期间，卢拉再次呼吁美国停止拱火行为，赞赏中国劝和促谈的提议为和平解决危机提供了有益思路，并决定巴中两国就此问题保持沟通，为和平解决乌克兰危机发挥建设性作用。

概而言之，在全球秩序处于解构因素和建构因素发生激烈碰撞之际，卢拉强烈的“金砖情结”契合时代变局下的国际政治新生态，这一情结与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推动世界多极化及国际关系民主化的诉求，产生了同频共振的效应。在构建公平合理的国际新秩序进程中，卢拉访华带来的效应必将在双边和多边层面推动中巴关系、中拉整体合作和金砖机制建设迈向新阶段，也为后疫情时代的全球发展和国际秩序重构注入更多“金砖精神”和“金砖能量”。（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发展中国家所所长、中国拉美学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