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杰进：G20机制应谨防“安全化”风险

2023年2月24日至25日，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在印度的班加罗尔举行。在全球经济面临重大挑战的背景下，G20财长会讨论了全球经济增长、发展中国家债务、气候融资、国际税收、数字货币等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议题，取得了广泛的共识。但遗憾的是，美国等西方国家执意要将俄乌冲突这样的国际安全问题纳入G20议程，破坏了G20峰会机制建立以来所坚持的“国际经济合作主要论坛”的机制定位和“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机制精神，使得G20财长会未能发表“联合声明”，而只能以印度主席国的名义单独发表了“主席总结”。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诞生的G20峰会机制，秉持着“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伙伴精神，致力于把滑向悬崖的世界经济拉回到稳定和复苏轨道。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过程中，团结战胜了分歧，共赢取代了私利。这场危机，让人们记住了G20，也确立了G20的机制定位以及机制精神。

在过去的15年中，G20在推动全球经济增长、改革国际金融机构以及制定国际经济规则等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在经济增长方面，无论是危机时通过短期政策创造需求、稳定市场，还是危机后推进结构性改革、着力实现中长期增长，G20坚持围绕经济增长这项中心任务凝聚共识、开展合作。在改革国际金融机构方面，G20积极推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投票权改革，提高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发言权与代表性。同时，G20也推动建立了金融稳定理事会和全球税收论坛等新机制，使相关合作有章可循。在制定国际经济规则方面，针对银行“大而不能倒”“避税天堂”等棘手问题，G20制定了一系列国际经济的新规则和新标准，并在全球范围内推动实施。

但是，自从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美国等西方国家强行推动国际安全议题进入G20议程，给G20机制运作造成不小的挑战。去年4月在华盛顿召开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就因与会国在俄乌问题上的分歧未能发表联合声明，而且包括美国在内的一部分代表为反对俄罗斯出席而中途离席，7月份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召开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再次因俄乌问题未能发表联合声明。而在去年11月G20巴厘岛峰会召开之前，是否邀请俄罗斯总统普京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参加峰会讨论，成为主席国印尼的一大难题。峰会上，各国关于俄乌冲突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不过，在印尼的主持下，峰会最终发表了《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巴厘岛峰会宣言》，强调G20不是解决全球安全问题的论坛，各国应聚焦全球经济的挑战来开展合作的立场。应该说，尽管很艰难，G20巴厘岛峰会还是彰显了求同存异、合作应对挑战的共识，回归了国际经济合作的主题。

而此次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联合声明的难产，再次凸显当前G20全球经济治理的机制定位和机制精神格外需要得到坚持与呵护，避免全球安全冲突对G20全球经济治理进程造成干扰。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球经济增长面临严峻挑战，发展中国家债务日益严重，粮食和能源等多重危机叠加，人类经济发展面临重大挑战。面对这些经济挑战，G20各经济体要让团结代替分裂、合作代替对抗、包容代替排他，要避免“新冷战”的思维和以意识形态划线，在G20内部搞集团政治和阵营对抗只会导致割裂世界，阻碍全球发展和进步。

值得强调的是，中国提出的“全球发展倡议”可以为G20坚持“国际经济合作主要论坛”定位以及“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精神提供机制保障。2021年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要共同推动全球经济发展迈向平衡协调包容新阶段，就需要坚持发展优先、以人民为中心、普惠包容、创新驱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行动导向等六大原则，并将减贫、粮食安全、抗疫和疫苗、发展筹资、气候变化和绿色发展、工业化、数字经济、互联互通等作为八大重点领域，加快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构建全球发展命运共同体。这同G20推动全球经济治理的宗旨和重点方向高度契合，能够有效地防止G20机制的“安全化”风险。（作者是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