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甘霖、包存宽：“毒列车”暴露美国再工业化软肋

美国俄亥俄州“毒列车”事件有了初步调查结果。美国联邦调查人员日前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脱轨前，一个车轮轴承似乎处于发生过热故障的最后阶段”。美国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主席霍门迪说，“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然而，事故对当地的卫生和环境影响依然未知，事故发生地东巴勒斯坦镇的居民目前只能饮用瓶装水，当地报告了大量牲畜和鱼类突然死亡的事件。

此次“毒列车”事件将美国“再工业化”面临的生态环境挑战及其背后症结暴露无遗。自奥巴马政府以来，美国高调开启“再工业化”，要求制造业尤其是高端制造业回流，这就对美国国内的基础设施建设提出更高要求。然而，基础设施不断老化、相应环境与安全规定又没有跟上、应对能力低下等问题，才是比“毒列车”事件本身更为严重的“脱轨”。

首先，美国的道路、桥梁、铁道、电网等大部分基础设施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历经半个多世纪，老化严重。近年来，桥梁坍塌、电网瘫痪、列车脱轨等事故频发。如果说道路、桥梁等设施的老旧情况尚可从外观“看得见”，那么城市自来水供水、雨污分流等“看不见”的市政基础设施恶化情况及民众的用水安全着实令人担忧，而联邦政府在供水、污水处理等市政设施上的投入还在逐年减少。

其次，缺乏对铁路运输环境与安全的完备规定。2020年，特朗普政府批准液化天然气可通过铁路运输，列车编组可以超过100节，每节可运载3万加仑油或液化气，却无需“额外的安全规制”。此次脱轨列车包括141节满载货运车厢，其所属的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2022年收入同比增长14%，却持续压减铁路运输成本，包括增加列车长度、减少检查时间、削减铁路员工等，甚至游说政府“反对额外限速和安装ECP制动系统”等。据悉，该公司过去10年间的铁路事故率持续增加。

如此一味追求经济效益而放松安全管制，致使环境事故频发、民怨沸腾的一幕似曾相识。二战后至上世纪60年代期间，美联邦政府极力支持经济发展，巨大的经济利润驱使企业对自然资源进行“掠夺式”开发利用，产生大量工业废气、废水和固体废弃物，造成严重环境污染，引起世界对环保问题的广泛关注。

最后，比列车脱轨事故更严重的，是美国地方政府的环境治理与应急处理能力的有限。俄亥俄州列车脱轨事故发生后，当地应急部门虽然紧急疏散了周边居民，但对大量有毒气体进行“受控释放”的处理方式引发普遍质疑。美政府对事故地是否残留有毒有害化学物质、周边人群生产生活是否受到威胁等关键问题始终含糊其词、推诿塞责。近年来，华盛顿对环境治理普遍重视不够。特朗普时期，美国曾退出《巴黎协定》，又大幅削减能源及环保部门开支。拜登上台后虽然重返《巴黎协定》，但其摇摆不定的态度也让美国社会质疑其环境治理的决心与能力。

上世纪60年代，蕾切尔·卡逊以《寂静的春天》一书唤醒民众对于环保问题的广泛关注。如今，环保问题已成为各国政府、组织、民众尤为关注的问题。“再工业化”不可能走“先污染后保护”的工业化老路。美国对“毒列车”事件的处理方式将成为它应对“再工业化”带来环保困境的一面镜子。（作者分别是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博士生、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