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一年，改变欧洲“能源版图”
本报驻英国、德国特约记者 纪双城 青 木 本报记者 丁雅栀 ●柳玉鹏
2月24日，俄乌冲突将迎来一周年，这一年中，全球能源市场深受影响。在欧洲，天然气供销市场经历了“过山车”，从供应紧张、价格飙升又转向极速滑落。剧烈的波动令欧洲各行业叫苦不迭。极力摆脱俄罗斯能源的欧洲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几乎彻底改变能源供应结构。分析人士认为，能源危机仍将是欧洲经济的心腹大患，同时，2023年欧洲能源市场形势依然脆弱。
天然气降价，欧洲难言轻松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欧洲天然气价格截止2月19日已经跌至俄乌战争以来的最低水平，一度被录得50欧元/兆瓦时的一年半价格最低点。在去年8月份俄罗斯为反制欧盟的惩罚性制裁，限制对欧洲天然气出口，加上夏季的高温推高需求，欧洲天然气价格一度超过345欧元/兆瓦时。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对《环球时报》记者分析称，得益于今年冬天欧洲部分国家气候较温暖，对能源的需求没有那么旺盛，欧洲能源价格有所下滑。但长期来看，欧洲能源运输的基础设施建设仍需要很长的时间，短期内价格不会完全回到正常的状态。
据《环球时报》记者观察，欧洲天然气价格滑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众多欧洲企业和消费者面对高不可攀的价格不得不减少天然气用量，降低生产能耗。在匈牙利，当地农户佩多在电话中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在冬季来临前，面对不断上升的天然气价格，他一家早早地就开始去森林砍木头“备货”，重新把十多年没有用的火炉和烧水的灶台打扫干净用起来。佩多感慨，如果不是这样，他在去年圣诞节之后就会破产。在才刚过去的寒冬，过于昂贵的取暖成本令多达数百万欧洲人必须在饱腹和保暖之间做出取舍。
类似的现象在英国也不难找到。英国《每日镜报》17日报道称，在英国煤气公司的母公司Centrica为2022年获利达到33亿英镑而雀跃庆祝之际，该公司一名用户——现年82岁的巴瑞，却要动用其“棺材本”来支付高达1117英镑的煤气费。这个季度的天然气费用对于巴瑞这样的普通用户来说涨了4倍。
美国赚了多少？
经历动荡的一年后，欧洲的“能源版图”也正在改变。来自欧盟的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83%的天然气来自进口。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对欧盟的天然气供应量大幅下降。而这部分主要被进口液化天然气 (LNG) 所取代。总体而言，2022年欧盟LNG进口量增长约150%。
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管道天然气1550亿立方米，约占欧盟天然气总进口量的45%。而2022年1月至2022年11月期间，只有不到25%的欧盟天然气进口来自俄罗斯，另外约25%来自挪威，还有11.6%来自阿尔及利亚。LNG进口占25.7%，主要来自美国、卡塔尔和尼日利亚。
德国《焦点》周刊认为，欧盟正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但从另一角度来看，也正在产生新的对美国的依赖性。分析机构Investigate Europe的一报告显示，在过去十年间，欧洲企业签署了超过33份美国液化天然气合同，其中2022年签署的就占10份，大部分合同的合同期限为20年。
“美国产天然气向欧洲的出口急剧增长。”据《日本经济新闻》本月报道，在2022年9月，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跃居世界首位。截至2022年12月20日，欧洲天然气总供应量同比下滑0.22%，其中俄罗斯管道气同比下滑54.5%，而LNG供应量同比大幅增加68.6%。其中美国的LNG供应量同比大幅增加151%，在所有LNG供应结构中的占比由31%上升至46%位居首位，非洲和中东的LNG紧随其后。
林伯强表示，从能源战略的角度看，美国是去年欧洲能源市场最大的赢家。因为以往美国无法与俄罗斯在欧洲能源市场竞争，但俄乌冲突为美国油气进入欧洲市场撕开裂口。从经济的角度看，中东也是大赢家，高企的能源价格让中东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尽管欧盟限制俄罗斯天然气的意愿十分强烈，但并不意味着俄罗斯天然气会被完全拒之门外。据德国《商务内幕》16日报道，虽然欧盟自1月起对俄罗斯石油实施禁运。但在天然气方面，许多国家仍然乐于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大宗商品信息服务商ICIS的数据显示，西班牙、法国和比利时正在将大量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输送到他们自己的网络中。ICIS天然气专家安德烈亚斯·施罗德表示，一个重要原因是俄罗斯的天然气由于运输路线较短有难以比拟的价格优势，同时，一些此前签订的长期合同也在继续执行。
困扰还会持续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2月1日宣布，欧盟已经完全消除了对俄罗斯化石燃料的依赖，这比预期要快得多。然而这番言论并非得到了所有欧洲国家的认同。匈牙利能源部称，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政策是失败的，并强调限制措施对面临价格上涨的欧洲消费者产生了影响。
今日俄罗斯电视台15日的报道援引莫斯科国立大学历史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沙波瓦洛夫的话称，目前欧盟在能源和经济领域出现“漏洞”。但为了对此掩饰，欧盟使用“摆脱依赖”的口号。欧盟的行动事实上加剧了能源危机，造成前所未有的通胀，并引发资本外逃，导致许多企业破产。所有这些都打击了每个欧洲人的钱包。俄经济学家亚历山大·杜德恰克称，尽管布鲁塞尔没有预测经济衰退，但欧盟已经面临着一场全面的能源危机。欧盟正在失去与美国和其他能源成本较低的经济中心的竞争能力。
尽管冬季即将结束，但市场人士依旧预期，高能源价格仍将继续在2023年困扰欧洲。在伦敦从事天然气配额零售市场咨询的分析师乔纳森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天然气价格仍然会受到俄乌局势、全球能源主要出口国国内局势的影响，短期内欧洲消费者无法重新享受到以往的廉价能源供应。《俄罗斯报》20日援引俄TeleTrade分析师科瓦列夫的话称，今年欧洲获得天然气将比去年更难，因为2022年上半年仍有大量的俄罗斯管道天然气供应欧洲。因此，欧洲人可能在秋冬再次面临天然气短缺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