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田中和久：岸田内阁正在透支年轻人的未来

日本内阁去年底通过修改后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等三份安全保障文件。上述文件修改获得通过后，岸田文雄随即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岸田文雄表示，至2027财年，日本的防卫预算总额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日本政府需确保有足够的财源支持此项计划。为此，岸田文雄通过媒体向日本民众喊话称，“为强化防卫能力，每年至少需要有4万亿日元的稳定财源，（为了不把负担转嫁给下一代），我认为应该确保有稳定财源支持上述计划”，以此要求日本民众理解增税政策。

以笔者所见，近两年来日本国内媒体曾轮番报道所谓“台湾有事”的可能性，加之2022年2月俄乌冲突升级，日本国内扩充军备的民意基础在不断扩大。《产经新闻》去年10月开展的联合舆论调查结果显示，约六成的日本受访民众赞成岸田文雄提出的扩充防卫预算计划。而在日本内阁会议通过上述三份安保文件修改决定后，共同社随即就日本防卫预算有关问题进行的舆论调查结果显示，受访者在被问及是否支持从2023财年开始的5年时间内，将日本防卫预算扩充至43万亿日元时，仅有39.0%的受访民众表示赞成，反对者达到53.6%。对于岸田文雄首相提出的通过增税方式支持日本防卫能力强化，有64.9%的受访者表示不支持，仅30.0%的民众表态支持。日本广播协会（NHK）1月10日公布的调查结果也反映出类似的民意趋势。NHK的调查还显示，岸田内阁的支持率为33%，较此前一个月下降了3%，不支持岸田内阁的人数比例上升了1%，达到45%。日本民众目睹岸田内阁用草率的政治手法处理防卫预算问题，可以预见，岸田内阁未来的民意基础将更为严峻。

去年12月4日，《读卖新闻》公布了其组织的舆论调查结果，显示支持扩充防卫预算的日本民众占51%，超过了反对的42%。但当这些支持者被问及如何保障防卫预算增额部分的财源时，认为应当通过国债筹资的民众占比达到38%，另有30%的民众认为应该削减社会保障费等其他预算，认为应该增税的民众占27%。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日本民众虽然受媒体渲染的影响，形成日本国家安全面临威胁的片面认知，但对于以增税方式扩充防卫预算，总体持消极态度。在社会薪资增长停滞不前的同时，日本国内物价急剧上涨，许多日本民众的生活由于长期经济不景气而困苦不堪。被称为“失去的三十年”的持续性经济低迷和社会氛围的窒息感，让日本民众心中对未来的预期满是灰暗。正是由于这种不安的社会心理，造成日本民众倾向于更加惧怕媒体渲染的“外在威胁”，这种民意基础支撑着色厉内荏的自民党“一强体制”，尤以安倍政权为典型。然而，一旦这些强势政权想要提高税负并把手伸向每个人的腰包时，日本民众又会立马回归现实。

实际上，日本舆论存在各种观点上的分歧。纵观日本网民的发言和报纸的来稿选登栏目，有民众对岸田内阁的举措表示理解，认为“鉴于乌克兰的情况，如今日本也不得不强化防卫力量”。另一方面，日本社会也存在很多反对的声音。有民众表示，“扩军永无尽头。与其用军力进行反制，不如通过外交渠道缓和紧张”，“为驻日美军花钱，甚至给他们建造基地，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不需要只给民众制造负担的政治”。根据厚生劳动省的国民生活基础调查，日本虽然是仅次于美国和中国的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但同时也是贫困率最高的发达工业国。日本国民每7人中就有1人在贫困中挣扎，由单身母亲抚养子女的单亲家庭中，半数以上正遭受贫困的折磨。新冠疫情、俄乌冲突、日元贬值等因素导致日本国内物价上涨和经济不景气，对社会民生造成严重冲击。

就在日本国民的腰包不断缩水的当下，岸田内阁突然提出为扩充军备而同步增税的方案，当然引起日本国民的反感。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近年来日本社会关注的“台湾有事”，其实就是美国在台湾问题上有意挑衅中国，中国不得不采取对抗措施加以反制。所谓“台湾有事”如今被大肆渲染炒作，不仅是因为中国的逐渐强大，也是由于美国正在急速衰落。“台湾有事”的本质，是美国在全球事务中明显力不从心，却又为了维持在东亚地区的存在感而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台湾被利用而成为这场闹剧的楔子，日本则由于日美安保体制的关系，配合美国的演出。

然而，日本社会迄今还没有认真介入“台湾有事”的意思。根据日本公益财团法人“新闻通信调查会”去年11月公布的舆论调查数据，“台湾有事”时，74.2%的受访者反对日本自卫队与美军一道同中国人民解放军兵戎相见，远超22.5%的支持比例。以关注乌克兰局势和“台湾有事”为幌子，实则进行军备扩张的这场政治运动，其结果虽然显示出日本舆论的危机意识有所提升，但大多数日本国民本身并不希望日本介入台海危机。

受上述舆论风向的影响，为确保扩充防卫预算的财源，执政的自民党内部有关增税的讨论也被党内强烈的反对意见所左右，最终形成“2024财年以后的适当时期实施”这一将问题延后解决的妥协方案。在尚未确保预算增额财源的情况下，日本防卫经费将在明年正式开始扩充，这种“先上车后买票”的反常情况留下巨大隐患。俯首帖耳地迎合美国的意图，不顾国民生活的军备扩张路线，一方面会给日本国民造成巨大的负担，同时也会导致日本与周边各国关系的恶化。与岸田文雄首相的表态相反，这种做法正是将各种各样的负担“转嫁给下一代”。（作者是日本媒体人，本文由徐伟信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