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耀：中国为多极全球化注入新动能

关于全球化，主流观点认为起源于十五世纪的大航海时期。但根据笔者和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韩森的讨论，她研究发现早在公元1000年左右全球化就开始了，而且当时宋朝是全球化的中心。当时的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广泛的对外贸易，中国人跨越了半个地球，向中东、非洲、印度等地出口独一无二、高质量的陶瓷与各种制成品，同时也从这些地方获取香料、象牙等珍稀消费品。可以说，古代中国是全球化主要发祥地之一。

近代以来，西方主导的全球化进程开启。与经济全球化相伴随的，是西方价值理念、学术概念、制度模式等向世界传播并处于主导地位。两次工业革命奠定了西方技术发展上的领先优势，两次世界大战后形成了西方占据优势的世界秩序。

从冷战时期的两极格局，到冷战结束后的一超多强格局，再到世界多极化加速演进，不仅中国崛起势不可挡，世界政治的去中心化也既成趋势。19世纪以来，世界从“无中心”转型到“中心-边缘”体系，西方国家习惯了自己处于中心地位而非西方世界处于边缘位置。但随着“边缘国家”实力增长、“中心国家”相对发展速度减缓，“中心-边缘”体系正趋于无中心化，一个更加平衡包容的多极化世界秩序正在形成。

不可否认，二战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为世界带来了几十年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发展。但以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为转折点，世界经济进入低迷期，国际力量格局与世界秩序也进入调整重构期。过去30多年全球化高歌猛进，普遍性的繁荣发展掩盖了国际体系与世界秩序的不公平不公正，但问题在世界经济放缓时便凸显出来。如今，在新冠疫情暴发三年后，俄乌冲突持续、世界经济衰退、气候变化影响加速及新技术迅速发展的背景下，全球化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世界面临更多全球性的共同挑战，人类需要一个新的“布雷顿森林体系”。

当前国际社会面临的是如何让全球化向更加包容平等、互利共赢、合作团结的方向发展，从而打造一个更具韧性和柔性的全球化。在此进程中，东西方及南北方重要国家或国家集团需管控分歧、携手合作，而中国可以发挥重要的建设性作用。

一方面，全球化发展实践中，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丰富了民主的理论与实践内涵，有助于破除“民主VS专制”二元对立的话语范式。西方近年来面临的民主危机和民粹主义崛起，宣告了西式民主不是国家制度的终点。实际上，民主作为一种概念和形式并不是西方所发明和专有的，不同国家及不同历史文化下会孕育不同的民主模式。中国“贤能民主”历史悠久，协商民主凝聚共识日益彰显独特优势，技术进步与市场经济发展也让民众可以通过众多个体的自主选择及意见反馈形成“市场民主”与“技术民主”。

另一方面，中国在全球化发展过程中不断扩大对外开放，推动经济合作“朋友圈”扩大，事实上有助于对冲美国不断壮大安全军事联盟所带来的不安全因素。近年来，美国致力于巩固并扩大其军事安全同盟，如推动北约东扩，组建“四方安全对话”（QUAD）“澳英美联盟”（AUKUS）等。这加剧了地缘政治紧张，也在无形中推动着军备竞赛，对全球化发展所需要的和平稳定环境构成威胁和破坏。相较于与美方开展军事较量，中国始终将全球化发展作为首要任务，近年来积极倡议并推动落实“一带一路”、推动建设亚投行、加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及《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深化中欧、中非、中拉、中阿经贸合作等，不断深化同各国经贸合作与联结。

此外，中国在开放发展中还走出独特的混合经济体路径，中国混合经济的稳定性、确定性和巨大发展潜力，是推进新一轮全球化浪潮的坚实基础。在中国的全球化发展进程中，中国式现代化最为突出的一个特征就是中国的混合经济发展模式。民营企业、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在中国形成了稳定的“大三角支撑”，共同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独特的发展路径。其中，国有企业在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主要行业和关键领域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对于稳定经济、科技创新和保障民生及提供公共产品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民营企业对经济的贡献有“56789”之称，即民营经济贡献了中国经济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外资企业占比不到全国企业总数的3%，带动了约4000万人的就业，创造了中国2/5的对外贸易、1/6的税收收入和近1/10的城镇就业，是中国市场主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参与者、见证者和贡献者。全球经济衰退下，中国经济韧性强、潜力大、活力足，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中国持续深化开放发展也将不断为世界经济复苏提供强劲动力。

中国是全球化的受益者，也是全球化发展的重要贡献者和引领者。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世界全球化被西方国家主导，但未来的全球化将是多极的，将由中国、美国、欧洲等国家和地区一起推进。对此，可在G20、G7等基础上打造新的全球化多边协调机制，建立中美欧三方高层对话机制增进常态性协调等。在此进程中，作为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重要力量，中国将持续推动全球化及全球治理向着更加包容平等、互利共赢、合作团结方向发展，不断为后疫情时代新型全球化发展注入新动能。（作者是全球化智库【CCG】理事长、国务院原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