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稚：塞尔维亚又“颜色革命”了吗？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陈慧稚】

塞尔维亚又“颜色革命”了吗？

说“又”是因为，今年5月接连发生两起大规模枪击案之后，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爆发了持续多时的大规模游行抗议活动。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当时就曾表示，他得到消息称这些抗议活动是要搞“颜色革命”。12月17日塞尔维亚的议会和地方选举过后，不满选举结果的反对党再次组织支持者走上街头，连日发起抗议。武契奇则在上周日公开表示，他的政府已经好几天收到有“外国因素”作祟的警告。

本次选举中，武契奇领导的以前进党为首的政党联盟的得票率相比去年4月的大选和地方选举时还稍高一些，但受到了主要反对党联盟“塞尔维亚反对暴力”的强劲挑战，显示出今年年中大规模抗议活动的余威。尤其是在贝尔格莱德，今年选举前，反对党联盟对结果几乎是志在必得。不过，前进党联盟仍然在该市议会选举中取得胜利，获得了39.35%的选票和49个席位；“塞尔维亚反对暴力”联盟紧随其后，获得了34.26%的选票和42个席位。这是自前进党执政以来，贝尔格莱德地方选举中主要反对党联盟最接近战胜前进党联盟的一次选举。

“塞尔维亚反对暴力”联盟和前进党联盟的得票数相差不到5万，反对党自然不愿服输，宣称选举存在舞弊，有“超过4万并非常住贝尔格莱德的人在地方选举中投票”。武契奇方面则予以否认。在选后的抗议活动中发生了冲击贝尔格莱德市议会大楼的严重打砸暴力行为，但反对党宣称，是武契奇指派的“暴徒”在抗议人群中搞事，并谴责警方使用暴力。

当地时间2023年12月24日，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反对派支持者发动袭击，抗议选举议会选举结果，警察守卫议会大楼。

根据贝尔格莱德市议会的选举结果，前进党联盟和现任塞尔维亚外交部长伊维察·达契奇领导的社会党联盟获得的席位数之和刚好占总110席的一半，武契奇本人已经表示，如果另一得6席的政治运动不支持前进党联盟，贝尔格莱德将重新进行选举。在这种情况下，“反对暴力”的反对党在抗议中展现暴力形象的做法，肯定对己不利。

经历今年年中大抗议洗礼的武契奇和前进党在此次选举中力保议会多数，并不出人意料。前进党联盟在选举前征集到的签名支持数量就远超其他竞争者。长期执政积累的政绩，进取的公关姿态，成熟的选民联系和选举拉票策略，代表人物武契奇和欧盟、美国、俄罗斯和中国均维持良好关系，均是前进党稳固票仓的重要因素。反观反对党，虽然近年来涌现出如玛里尼卡·泰皮奇（49岁）和米罗斯拉夫·阿莱克西奇（45岁）等具有较大影响力的中生代明星领导人物，但在前进党的阴影下难以真正形成合力，几乎成了运动和街头政治的代名词。正如有塞尔维亚政治观察人士所说，武契奇选择在大型抗议活动之后举行选举正是利用了群众在抗议之后的疲惫心态。这并不是武契奇第一次这样做。事实上，这次选举后抗议活动的规模和今年年中反暴力游行抗议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反对党联盟的“亲欧”标签也可能令不少选民怀疑他们会否在科索沃问题上“背叛”塞尔维亚，尽管阿莱克西奇在选战中曾明确表示，反对党联盟不认可欧盟方面对解决科索沃问题抛出的最新的含有“塞尔维亚事实承认科索沃独立”内容的建议。

但是，此次反对党首次以大联合的方式在贝尔格莱德对前进党联盟形成紧逼态势，令武契奇不能不感到担忧。他只需看看邻居波黑。2018年波黑大选过后，首都萨拉热窝所在的波黑联邦萨拉热窝州由波族民主行动党的反对党联盟执掌，这一反对党联盟在四年后的大选中已经全面取代民主行动党的执政地位。在波黑另一实体，塞族共和国的政治中心巴尼亚卢卡，2018年，在一起争议刑事案件之后，反对党领导了数月的大规模抗议示威活动，2020年地方选举中一反对党青年领袖当选为巴尼亚卢卡市长。两年后的大选，当时和这名市长来自同一政党的一名年轻波黑塞族共和国总统候选人在巴尼亚卢卡得票数超过当选的对手、波黑塞族政坛老兵多迪克。

长期以来，前进党政权被一些西方政治观察人士和学者冠以“威权”，但这是否意味着西方正策划推翻武契奇和前进党，而且在今年塞尔维亚的大型抗议活动中看到了他们的契机？这一点令人怀疑。这并不是说西方在塞尔维亚没有手段达到这一目的，而是现在让武契奇下台不存在合理动机。让塞尔维亚政局大乱，并不意味着科索沃问题就能按照西方的方案解决，塞尔维亚人当中长期存在的对西方的警惕心态也不会就此打消。而且此次选举过后，耿耿于怀的塞尔维亚反对党已经公开呼吁欧盟和美国不要承认选举结果，但除了个别长期反塞的欧洲政客之外，无人响应，似乎也反映了西方对现在干预塞尔维亚选举并不感兴趣。

至于这次塞尔维亚选举之后武契奇又谈“革命”，也可能是自有其动机。首先，虽然提到有“外国因素”煽动抗议活动，但武契奇也同时否认正在发生任何革命，并表示请国民放心，局势尽在掌握。通过这种方式，武契奇能彰显其政府保护国家稳定和国民安全的一贯目标。其次，根据当地报道，关于所谓“革命”酝酿情报的来源实际上有些冲突的说法，有说是俄罗斯提供的信息，有说是俄罗斯和塞尔维亚情报人员联合获得的信息，也有说是武契奇告诉俄方他掌握了西方在背后操作的证据。所以，俄方提供“情报”或许是为“离间”武契奇和西方？武契奇向俄方反提供“情报”或许是为向俄表示对西方的不满？无论如何，显示自己和俄罗斯情报部门关系密切至少能为武契奇巩固亲俄的票仓。

当然，武契奇因其亲俄立场，注定是西方的“眼中钉”。就在上个月，武契奇的亲信、塞尔维亚安全情报局局长亚历山大·武林被迫宣布辞去职务，理由是阻止美国和欧盟对塞尔维亚和武契奇的威胁和勒索。“美国和欧盟想要赶走我，作为不对塞尔维亚实施制裁的条件。”他说。西方针对塞尔维亚的“颜色革命”企图显然长期存在，我们在关注塞尔维亚国内政局时显然要意识到这样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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