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日阅兵“低调但讲究”，普京讲话释放什么信号？
【文/观察者网 王慧、张菁娟 编辑/冯雪】俄乌战场形势持续胶着，两架无人机不久前刚刚深夜袭击克里姆林宫。在紧张不安氛围的笼罩之下，俄罗斯5月9日的胜利日阅兵仍如期而至，俄总统普京出席并发表讲话。
阅兵式共持续了45分钟，其中普京讲话10分钟。据俄媒报道，今年约8000名俄军军人以及100多件武器和装备接受检阅。
“低调”、“平淡”、“规模小”、“时间短”成为全球媒体评价这场阅兵式的关键词。
“虽然今年的红场阅兵‘短小精悍’，但是该有的项目都有。”军事评论员宋忠平告诉观察者网，今年红场阅兵的地面装备减少了不少，只是着重展示了一些关键装备。
“比如，打头阵的依然是被誉为‘传奇坦克’的T-34坦克。这代表着要坚持历史，要缅怀历史。S-400防空导弹、‘伊斯坎德尔’战术弹道导弹也亮相了，这些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实战检验的装备。压轴登场的是‘亚尔斯’车载洲际弹道导弹，这是要用三位一体的核力量来震慑美国及北约，达到让北约和美国不敢介入俄乌军事冲突的目的。”
宋忠平认为，通过这次阅兵，俄方想说的话、该表达的意涵都已经传达得清清楚楚了。“只展现重要武器装备为的就是将整个红场阅兵的时间周期缩短，避免存在变数，一切以安全为准，空中检阅和‘不朽军团’游行的取消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5月9日，阅兵式上的T-34坦克。 图源：Getty Images
观察者网注意到，和去年一样，今年红场阅兵的空中表演部分也被取消，俄方给出的理由也和去年相同——天气原因。
然而，从视频画面可以看出，当时的天气状况非常好。
“俄方其实是不希望俄乌军事冲突波及空中梯队，”宋忠平说，因为空中梯队一旦出动，免不了会在机场起飞降落，这样很可能遭到乌克兰特种作战部队或乌特工的破坏。因此，取消空中表演，主要是为了确保阅兵的安全。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胜利日，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白俄罗斯和亚美尼亚等国领导人和普京一起在红场看台上观看了阅兵式。
宋忠平认为，这一安排也有维护安全的考虑。“毕竟众多国际领导人在场，乌克兰如果想搞破坏，必然要三思，敢不敢这么做。”
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李海东认为，这些领导人和普京共同出席阅兵式表明，阅兵本身及其传递出的历史、现实和国际关系相关含义，是得到较多国家理解、认同和支持的。
“除了摩尔多瓦、阿塞拜疆外，其余7个独联体成员国领导人均到场。这足以体现独联体国家的团结、对俄罗斯的支持和对俄罗斯安保能力的信心。”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副会长、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刘军说。
5月9日，普京和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左）、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中）等领导人共同观看阅兵式 图源：澎湃影像
“‘战争’是普京对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定性”
去年胜利日阅兵，普京的讲话长达24分钟，今年加上默哀，讲话时间共计10分钟。尽管时间比较短，但讲话中却出现不少亮点。
刘军认为，普京的演讲很有气势，很能打动人，体现出一种必胜的信念。
“普京谈到伟大卫国战争的历史意义、历史功勋，祖辈、父辈的牺牲，感谢所有为捍卫祖国做出牺牲的人们。”刘军说，即便是今天俄罗斯与西方关系恶化、敌对的背景下，普京依旧公正、客观地对英美联军打败法西斯做出的牺牲和贡献表示感谢，这很不容易。
同时，他还提到了中国在抗日战争期间，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的牺牲和奉献。
普京说：“对于我们俄罗斯人来说，有关祖国保卫者的记忆是神圣的，我们将永远铭记于心。我们向与纳粹主义勇敢斗争的抵抗者，向美国、英国和其他国家的盟军士兵致敬，我们缅怀和纪念中国军人抗击日本军国主义的壮举。”
5月9日，普京出席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的纪念卫国战争胜利78周年阅兵式 图源：澎湃影像
他还提到了特别军事行动，并为参加特别军事行动的人感到骄傲。
“所有在前线作战的人，在火力下为前线提供支持的人，救助伤员的人，没有什么能比你们在战斗中的工作更伟大。我们国家的安全、国家和人民的未来都在你们手中。你们光荣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为俄罗斯而战。你们的家人、孩子和朋友都在你们身后，他们在等待着你们。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感受到他们无尽的爱。整个俄罗斯已经团结一致，准备好支持我们的英雄们，我们为你们祈祷。”
9日当天，不少西方媒体的新闻标题聚焦于普京的这句话：“今天，我们的文明再次处于决定性的转折点，一场针对俄罗斯的战争已爆发。”
“去年，普京在讲话中并未提及‘战争’一词。”刘军说，“我认为，这是普京对俄罗斯和西方之间关系、矛盾的定性。既然这样一种定性发生了变化，也预示着俄罗斯将会采取更为强硬的态度来应对和赢得这场战争。”
普京说，西方的精英仍在坚持他们的“排他性”，挑拨离间，分裂社会。他们挑起血腥的冲突与动荡，播种仇恨，渲染“恐俄症”，建立侵略性的民族主义，践踏传统价值观。
“他们似乎都忘了，疯狂的纳粹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他们甚至也忘了是谁打败了可怕与邪恶的纳粹，是谁为了欧洲人民的解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性命。我们发现，在一些国家，苏联士兵的纪念碑被无情地摧毁，真正的英雄被诽谤与抹杀，而对纳粹及其同党的崇拜却正在建立。”
普京指出，一些国家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肢解并毁灭俄罗斯，扭转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成果，彻底打破全球安全，摧毁国际法体系，扼杀其他正处于发展中的主权。
“击败纳粹主义和军国主义是奠定二战后国际秩序合法性基础的关键要素，这些关键要素能否维系对当前和未来国际秩序持久与否有重大影响，”李海东说，因此普京在演讲中强调，反纳粹主义、反军国主义都是二战的胜利成果，不容玷污，应予以维系。现在国际秩序持续出现动荡，原因是一些国家集团在反纳粹主义和军国主义方面出现了明显倒退，导致出现了俄罗斯认为的欧亚的动荡。
“普京清晰地表达出，全球安全体系和国际法体系遭受侵蚀是因为一些国家不仅忘记了历史，还扭曲了历史，而俄罗斯是当前国际安全体系和国际法体系的维护者。”
李海东分析道，普京的演讲强调了多极格局的核心思想，并且就美国对俄政策中的极端和狂热进行了猛烈地抨击。这意味着在可预期的未来，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很难达成一种稳定和解的状态。
“没有胜利日做基础，欧洲的未来无从谈起”
胜利日当天，美国国防部宣布，为加强乌防空能力和维持火炮弹药供给，美国将再向乌克兰提供总额1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为83.13亿元）一揽子长期军事援助。
此次军援包括155毫米炮弹、额外的防空系统和弹药、无人机弹药、商业卫星图像服务，以及帮助“将西方防空武器、导弹和雷达”与乌克兰现有系统相整合的设备等。至此，美承诺的军援已达369亿美元。
美国防部声明截图
欧洲方面，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于5月9日访问基辅，参加“欧洲日”庆祝活动。
就在冯德莱恩到访前一天（5月8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签署法令，将5月9日的卫国战争胜利日，改为“欧洲日”。
刘军认为，乌克兰把5月9日定为“欧洲日”，实际上是一种要彻底和俄罗斯切割的表态，意味着乌克兰想倒向西方，加入欧盟、北约，彻底成为欧洲的一员。而冯德莱恩选择在5月9日到访基辅，是为展现欧盟对乌克兰的支持。
李海东也表示，泽连斯基的做法是对乌克兰未来外交方向的明确选择。但他指出，“欧洲日”之所以成为可能，关键在于有胜利日做基础，否则欧洲的未来无从谈起。
他解释道，胜利日建立在彻底击败纳粹势力基础之上，创造了欧洲再现的机遇，而欧洲的持久安全是是基于欧洲国家的共同努力，而非建立在分裂基础之上。
“泽连斯基所说的‘欧洲日’如果意味着在更广范围欧洲区域内促进各国和解，那么‘欧洲日’和胜利日之间的历史逻辑是有可融合性的。但如果泽连斯基所谓的‘欧洲日’的真实含义是加剧现有的欧洲分裂对抗、将俄罗斯排除出欧洲的话，那么‘欧洲日’就建立在否定二战期间击败纳粹的胜利历史、遗产基础之上，这是不幸的。”李海东说。
他认为，一个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欧洲才是真正完整的欧洲，而将俄罗斯排挤在外的欧洲、不能主导欧洲国家命运的欧洲，注定是一个分裂和对抗的欧洲。
5月9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访问基辅。图源：乌克兰总统官网
在欧洲，“欧洲日”是庆祝欧洲和平与统一的纪念日，包括两个完全不同定义的纪念日，其中5月5日纪念欧洲委员会（非欧盟机构）成立，5月9日纪念欧盟这一概念计划的提出。
乌克兰总统府公布的文件显示，泽连斯基在解释设立“欧洲日”的理由时称，“意识到乌克兰人民的‘欧洲身份’，为了加强欧洲各国人民的团结，确保欧洲大陆的和平、安全与稳定，证明对民主理想和价值观的承诺，支持青年和其他公共团体的倡议，我在此决定在乌克兰设立‘欧洲日’，将于每年的5月9日与欧盟成员国一起庆祝”。
9日当天，冯德莱恩会见了泽连斯基，并就乌克兰最终申请加入欧盟进行磋商，这是自去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冯德莱恩对基辅的第5次访问。
“目前来看，乌克兰加入欧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欧盟本身是一个政治经济组织，况且对俄罗斯来说，安全上的威胁主要来自北约而非欧盟。”刘军说。
李海东则认为，乌克兰加入欧盟难度偏高，条件还不成熟。“将一个处于冲突中的国家纳入欧盟，会成为欧盟极其严重的负担。”
（王濛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