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犹不绝对，就是绝对不挺犹_风闻

文 | 北方朔风

最近，马斯克的X（推特）又卷入了一些麻烦，因为涉嫌“反犹”的推送内容与几个大公司的广告出现在了同一页面，几大公司赶紧宣布停止在推特投送广告，其实类似的事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是结合现在的各种因素，这次事件实在是非常有趣，从这件事情背后，我们可以看出一些马斯克大嘴巴之外的东西。

这次首先报道这个事件的并不是什么美国大媒体，而是“媒体监督组织”media matters报道的，这个网站跟踪各路“有右翼倾向”的媒体和网站，对他们的动态进行报道，对他们的不实信息进行“核查”。类似的网站在美国很多，如果关注一下英文互联网的话，我们会发现类似的事实核查媒体，是在2016年之后兴起的。当时民主党相关媒体指责，特朗普是靠着假新闻和俄罗斯支持当选美国总统的，**于是大量事实核查机构兴起，**各个互联网公司也要求配置事实核查员。非常有意思的是，推特在之前的裁员潮中，被裁的除了码农，外包的事实核查员也是比较大的一部分。

显而易见，这些事实核查机构的立场高度偏民主党，客观的说他们也是有些正面工作的，比如美国的右翼媒体确实经常制造一些反科学谣言，这点上这些媒体算是有正面贡献；但是在意识形态方面，这些机构给其他人盖上反犹，反多元化帽子的本事就非常厉害了，很多帽子颇有一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味道。

这些核查机构和互联网企业里边拿钱说话的事实核查员不一样，往往是非盈利性质，有些还是学术性质的，**热衷于这项事业的参与者很多程度都是为了意识形态，自然会显得比较有攻击性。**当然，针对这些非营利组织的捐款情况如何，这些捐款起到了什么样的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是其他机构面对这种反犹大帽子一般会乖乖认怂，但马斯克毕竟是马斯克，他不仅没有认怂，反而表示，media matters是个邪恶的组织，他们是故意来吓跑自己的广告商的。自从马斯克收购推特后，推特的广告收入出现了下降，马斯克的批评者们认为认为，这是因为广告主们对马斯克沉迷于某些意识形态感到担忧。客户宣布因为推特的立场停止投放广告的情况之前就有所发生，而这次涉及到了苹果和ibm这种大客户，对推特的运营是有影响的。同时，这次推特的情况被白宫发言人点了名，影响比较大，马斯克不得不做出应对。

虽然理论上马斯克可以靠特斯拉的收入来支持推特免费运营，但长期来看这并不现实。不过考虑马斯克一贯的风格，指望他服软也是不太现实，不知道他会怎么寻找一个平衡。

马斯克越来越不兼容美国当前大版本

欧美对马斯克的舆论这几年发生了一些转变，差不多是从2019年开始，欧美媒体对于马斯克的宣传口径，**正在从“钢铁侠”逐渐转变到“掌握着大公司的巨婴”，**在涉及到特斯拉的劳工环保等问题上，欧美媒体也越来越不友好，马斯克的其他业务的相关问题也经常被攻击。

在收购推特之后，马斯克被攻击的频率更是越来越高，几乎每周都能看到不同文章指责马斯克的推特庇护阴谋论者，宣传反动言论。马斯克的粉丝从极客，变成了极右技术兄弟会的支持者。

当然，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在于，这种英文互联网舆论的转变，在中文互联网上几乎没有体现出来，**马斯克的中国粉丝依然可以一边支持马斯克一边支持拜登，**虽然马斯克的美国粉丝认为白宫对特斯拉进行了莫名其妙的打压。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奇怪，毕竟国内很多自由派的观点放在现在的美国，会让左右两边都觉得很莫名其妙，国内自由派的笑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么，马斯克的观点极端吗？这点笔者的观点一直没有变，马斯克真的不极端，也就是普通口嗨的水平，距离4chan那种地狱笑话论坛的平均水平还差得远。马斯克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以经营的利益最大化为出发点的自由主义者，所以他想和中俄做生意，也想赚保守派的钱，既反对民主党的管理，也想要从环保相关法案里边拿钱，他并不是很愿意参与某些争论。

如果放在几十年前，这恐怕是非常经典的美国意识形态了，可是在现在美国的大环境下却显得很突兀。真要说观点极端，那还得说是马斯克的好友，换血抗衰老的实践者，彼得蒂尔先生，毕竟他是真的真金白银支持另类右翼的，这些另类右翼的意识形态极端程度，大概可以进入p社游戏的mod里边，比如说有另类右翼认为，美国应该拆分成几十个州，然后每个州以公司的模式运营。相比之下，虽然马斯克口嗨多了一点，但是意识形态比起彼得蒂尔先生来说，可以说是突出一个“莫谈国事”了。

虽然说从古到今，做大生意总是要考虑广义上的政治，但是现在的美国，一大批谷歌这样的意识形态急先锋企业才是政治宠儿，马斯克的经营虽然很成功，但在美国当下的政治环境中并不受待见，而且马斯克经常管不住自己的键盘和嘴，所以影响还被放大了。马斯克的美国粉丝们普遍希望马斯克凭借着自己的运营无视这些外部干扰，狠狠的打其他人的脸（至于马斯克的中国粉丝在干什么？当然是在一边吹马斯克一边吹拜登啦）。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马斯克的几个公司面临的情况各不相同。

Spacex是受影响最小的，毕竟spacex的技术优势巨大，即使不考虑最近试飞的starship，其现有的产品也可以垄断欧美发射市场，在可见的一段未来内不会看到商业上有竞争力的对手，同时也有着对美国战略安全的不可替代性，所以虽然有超额加班，施工安全方面的一些负面言论，但是对于整体经营不会造成很大影响。

特斯拉在全球新能源市场占有关键地位，也是马斯克的现金奶牛，虽然最近一段时间，美国的科技媒体对特斯拉的批评频率有所增加，新的电动皮卡需要面对一些挑战，但总体来说，特斯拉在北美市场的竞争力还是非常优秀的，虽然美国汽车工会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特斯拉，但是考虑到特斯拉的情况，大概率最后的结果还是互相妥协，毕竟失去了特斯拉，现在的美国汽车工业就很尴尬了，而特斯拉如果全面离开美国本土，那么特斯拉也享受不到很多优惠了，所以如果美国不犯病到让中国电动车全面进入美国市场（比解除对中国半导体限制可能性都低），特斯拉自然是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应该不大。

推特的情况就比较麻烦，推特的收入主要靠广告，目前广告主因为马斯克的政治立场减少对推特的广告投放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了，毕竟广告业务很在乎公众形象。而马斯克计划把推特改造成类似微信这样的支付生活通讯联合体的计划，在美国市场也不怎么受欢迎，之前的裁员，虽然降低了一些成本，但是并没有起到增效的程度，相反一部分业务可能受到了影响。

目前，硅谷整体上已经形成了对推特的偏见。社交媒体毕竟是社交媒体，受到舆论和环境的影响是很大的，右翼自由派能给推特带来的收入也没那么多。至于马斯克的那些脑机接口地下隧道之类的公司，还没有进入正式的经营阶段，现在讨论还太早。

越“事实核查”，右翼言论越多****

当然，马斯克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他的公司多多少少有些不可替代性，受大环境的影响也就小一些。而且他在舆论场上的影响力也确实很高，比如说外国的航天博主，基本上都是靠spacex养活的。不过有一个事实并不是污蔑，那就是支持马斯克的，在欧美言论圈的确实是右翼人士更多。这里就有个问题了，既然都“事实核查”了这么多年了，照理说舆论场上右翼应该少一些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多了？

因为国内相当多的舆论从业人员的不称职，以及英语世界的文化霸权，我国舆论场上很多人对于舆论机器的作用过于高估了。实际上舆论机器从来不是无所不能，甚至有时候开动过头了还会适得其反。

就像民主党搞了好几年事实核查，结果右翼越来越多了。一部分对欧美右翼抱有同情的人或许会认为，是因为这些右翼比白左靠谱，但是实事求是来说，我们阅读白左和右翼两方的言论内容，可以发现两边对于社会问题的思考，都有一些有意义的地方，也都有巨大缺陷，同时对我国的态度，都谈不上友好，大可不必站在某一边。

美国舆论场上右翼之所以越清越多，其实就是因为舆论机器在不断提纯导致的，很多其实并不是那么右翼，只是对于进步主义和多元价值观中的一部分有所反对，就被打成了白人民族主义者。**这种提纯从舆论机器本身来说是成功的，**因为舆论机器的目的本就是靠着提纯来形成自己在舆论宣传上的优势，而这个过程需要一个不断树立敌人。所以更多的“反犹”“反进步”主义者被曝光出来，是更有利于白左内部团结的。

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类似的事情并不是只有白左在今天干过，实际上今天右翼的观点，不正是里根和更早的时代提纯的结果吗？

一个有趣的事实是，因为人类的神经系统发育的特点，人擅长接受新理念的时间是有限的，于是我们看到了，上一个时代成功的宣传，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敌人；

第二，这种提纯宣传对于自身是有利的，但是对于整个国家是不利的，**把占据自己社会很大部分的人定义成为敌人，显然是会加速社会撕裂的，**从结果来说，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具体到巴以冲突带来的问题 ，情况更加复杂，**社会并不是撕裂成一左一右两部分，而是更多。**这套“反犹”话术起点是左翼的，但是现在欧美社会，最反对以色列的，正是我们称为白左的这些人，而建制派左翼则会支持以色列；

较为世俗的右翼人士认为干涉以色列得不偿失，而宗教人士，偏福音派的会支持以色列的重建圣殿活动，其他派别则会保持一定的人道主义态度。

最近在华盛顿发生的支持以色列与反以色列游行

同时，再考虑美国各个派别在巴以和俄乌上面反差极大的表现，我们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提纯式的舆论宣传虽然爽快，但是很多时候并不能解决现实中更多复杂问题。**相比之下，马斯克虽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但是他庸俗的“什么钱都要赚”的理念，反而比这个现实一些。

美国当下现实的情况已经撕裂到很多时候必须站一边了，试想一下如果乔丹现在说出“白人也穿乔丹鞋”，情况会怎么样呢？舆论宣传上的提纯与撕裂，是经济社会撕裂的综合体现，是过去几十年积累的成果。

这就和巴以问题一样，我们看到的都是表现的形式，内在的问题早已经发生了，即使是马斯克这样有着千亿资产，可以影响全球某些产业局势的超级富豪，在某些问题面前，也只能随波逐流。马斯克提到收购推特的各种理由中，有一条是给人提供更真实，有价值，有利于人类的信息，但是老实说，这件事情恐怕比他之前画过的任何一个ppt都困难，比在火星建立百万人的定居点都困难。

不过不论美国现在左右两边怎样魔法对轰击，马斯克怎样和大版本冲突，中国的马斯克粉，或者说中国的田园自由主义者们总是最“幸福"的，美国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都可以照单全收来加强自己的信仰，而不会去管马斯克和美国现在的现实情况实际上在怎样拷打他们的愚蠢。

任何一个社会都有着不同的观念，而之前几十年，很多时候所有人都在装作这些分歧不存在，最终，旧的时代慢慢结束了，现实给了我们答案，内应力的激烈让这些裂痕变本加厉的显示出来。于是我们现在需要让应力释放出来，同时还要保证很多东西不变成碎片。这种两难的工作无论何时何地都令人不愉快，但是，总比装作问题不存在，或者是自暴自弃的让整个社会变成碎片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