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初到重庆的时候,已经是2002年了_风闻
山外白云生-资深农民工10-28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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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初到重庆的时候,已经是2002年了。那年的某一天,在杨家坪步行街遇到过一个卖艺的,年龄上来说应该是未成年,但浑身上下透漏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干练。那个卖艺的光着上半身先翻了几个筋斗,耍了一套拳脚。然后拿出一根六圆钢筋,一圈一圈往自己的脖子上缠,然后憋得头上青筋凸起,
拿一个盆朝看热闹的讨钱。
更早的时候,上世纪九十年代,我还在浙江宁波打工。
有一天厂里活不多,吃过晚饭就和工友四处溜达。
一块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个大帐篷,里面有歌舞表演。
于是我和工友各人花了五块钱买了门票去看。
歌没有,只有舞。舞台上,在已经有些许寒意的深秋的傍晚,七八个妙龄女郎,仅着胸罩内裤,在台上随着音乐节拍扭腰摆胯,搔首弄姿。
时光荏苒,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那个卖艺的小孩,那些“歌舞团”的青春女郎,今夕何处。
然后我四处辗转,为了生存而奔波。然后我在重庆安顿下来,一入厂门深似海,世事茫茫两不知。
日子就这么过着,不好也不坏。
前些年,新冠爆发。人员聚集服务业场所的日子不好过。唯独制造业,因为贸易战,北美客户赶在关税生效前囤货,加上国内率先控制住了疫情,复工复产,制造业火了一把。
厂里扩大生产,大量招工。
一般对于新员工,都要由老员工传帮带,熟悉操作后再独立上岗。
我所带的新员工中,有火锅店老板。因为生意受新冠影响,火锅店交给家人打理勉服役强维持,自己出来打份工补贴家用。有手臂上纹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的。
更有一位自述是当过武警的,在云南腊戌服役,退伍后开过公交车,再后来不知为何做了劳务派遣工,来到我厂。
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脖子上有个刺青。也许她自己也觉得在厂工面前这个刺青有点不大协调,所以经常把领子竖起来,遮住那个刺青。
这个小姑娘平时沉默寡言,不大合群。而且有一种与她性别和年龄不相称的邋遢——一头乱糟糟的染成酒红色的短发,工作服似乎从发下来就没洗过———所以大部分老员工都不待见她。经常给她白眼,问什么也装作没听见。只有我这个油腻大叔对她平等待之,她有什么不懂的,只要她问,我都会耐心地给她解答。
在某一个休息的时间,这个小姑娘加了我的微信。
翻看她的朋友圈,似乎她是一位拉拉。而且喜欢现代舞。
再然后随着解封,厂里的生意也不复新冠那几年,这些人陆陆续续辞职的辞职,辞退的辞退。小姑娘也在被辞之列。
小姑娘出去后,还有过联系。好像她报了一个现代舞的学习班。
再然后,就没有联系了,她的朋友圈也设置成了三天可见。
火锅店老板,退役的武警,胳膊上纹条龙的社会哥,又回到了他们从前的生活,在我们这些厂工看来,似乎是惊鸿一瞥,仿佛是黄粱一梦——这些人来过吗?他们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