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达屡败屡战中丰富证据组合的思路和途径——证据组合妙用的故事（10）_风闻

证明思路即证明路径是证据组合的方向问题、路线问题。证据组合切记不能“犯方向、路线错误”。方向、路线一旦出错，后面的所有证据实践活动就都可能是白费。所以，正确的证据组合思路和途径，在证据组合妙用中是需要特别突出的问题。同时，对于在策划组合图景、确定证明路径、进行证据应用和形成证据整体等方面想不到、看不清的情况，要敢于和善于开拓新的证明路径，灵活运用多种思维方式和方法，打开新的思考通道，扩大思考范围或规模，提出新问题、开辟新脉络、创建新方向、扩展新范围。通过这种方式，使证据组合的思路、途径在种类上和数量上尽可能多，使对之选择比较的范围尽可能大，以确保证据组合最佳途径的不遗漏。《冤案何以发生》一书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把一个被判强奸杀人罪犯的妻子，在百折不挠地收集能够证明丈夫无罪的证据中开拓组合思路、丰富组合途径的能耐表达得淋漓尽致。

1998 年 6 月 7 日，美国的一个小镇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案，56 岁的朱迪丝- 约翰逊被人强奸后杀死，她 6 岁大的外孙女也被强奸且被打伤。由于这位小女孩的指控，警察抓获了她的姨父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并且很快就起诉到法院。尽管控方出示了 139 件证据并且很有逻辑关系地进行了组合，但所有证据中没有一项能够指向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现场提取痕迹的 DNA 与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也不吻合。但是，由于 6 岁受害者的指认陈述，在陪审团作出裁决后，法官宣判：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因谋杀罪判处 15 年监禁，因加重谋杀罪未遂判处10 年监禁，因对朱迪丝 - 约翰逊强奸判处 10 年监禁，因两次使用暴力强奸幼女判处两次终身监禁，这些判决将连续执行，至 2054 年才会召开第一次关于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可否获得假释的听证会，而那时他已是 91 岁了。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声明自己无罪，并且拒绝在将其称为最残暴的性犯罪者之一的文件上签字。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的妻子梅琳达 - 埃尔金斯相信自己的丈夫无辜，决心要为丈夫、她的母亲和遭受强奸的侄女讨回公道。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的上诉被驳回后，所提出的复审要求也被州最高法院拒绝。她的律师表示已经毫无办法帮助克拉伦斯 - 埃尔金斯了。一切，只能靠梅琳达自己了。

梅琳达找到了一个优秀记者兼私家侦探马丁 - 扬特，决定聘请扬特来协助发现新证据以揭露真凶。而扬特对梅琳达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她与自己的妹妹阿普里尔和解。梅琳达找到妹妹家，两姐妹很快就和解了，家人都有了频繁的接触。扬特问已经 9 岁的受害者：“你确定是你姨父埃尔金斯杀害了你的外祖母吗？”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从来都不确定，而且我越来越不确定。”她向母亲和姨妈说明了自己的疑问，本来刚开始时她试图告诉控方人员她并不确定是姨父埃尔金斯所为，但那些人都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我们已经就此掌握了其他所有证据，并不是因为你才导致他入狱的。”2002 年 5 月 1 日，小女孩正式宣布撤回自己证明姨父是凶手的指认。但是，由于辩方律师团队曾让一名催眠师对小女孩进行过一次催眠，控方据此宣布这次催眠已经改变了受害者的记忆，法官也认为小女孩改变证言是受了别人的不良影响，因而驳回了复审动议。梅琳达想从这个方向证明丈夫无罪的努力失败了。

梅琳达又自己列出了一份嫌疑人名单，并锁定了其中一名年轻男子。此人对梅琳达的母亲有着奇怪的痴恋，“尽管她比他大三十多岁”，约翰逊女士曾屡次拒绝他外出的邀请。这名男子曾经因猥亵房东十岁的女儿而被房东逐出。谋杀案发生后，至少有三人指出这名男子的脸上、脖子和胳膊上都有抓痕。梅琳达直接要求这名男子提供自己的 DNA 以证实自己的清白，但被他拒绝了。扬特安排自己的漂亮女助手与之搭讪攀谈想乘机获取其用过的酒瓶、烟头之类的东西以获取他的 DNA 也未能成功。于是，梅琳达干脆找到警察提出质疑，于是此人自愿向警方提供了自己的 DNA，结果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梅琳达这条证明路径的努力又失败了。

梅琳达没有气馁，她自己认真分析案情，得出了类似于专业侦探称为“犯罪侧写”的意见。她认为控方夸大了埃尔金斯与他岳母之间的敌意。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敌意导致暴力冲突的这一推测，并不能解释对孩子的强奸行为。因此，梅琳达推测真凶很有可能是恋童癖者。不久， 2002 年 4 月 28 日的当地报纸上报道的厄尔 - 曼案件，引起了梅琳达的注意：厄尔 - 曼因强奸三名少女获罪。厄尔 - 曼有多项暴力犯罪记录， 是该州最为恶劣的性犯罪者之一：性捕食者。他所侵犯的对象都是小女孩。这三个少女都是托尼亚 - 伯瑞斯欧的女儿，而厄尔 - 曼则是托尼亚 - 伯瑞斯欧事实婚姻的丈夫。托尼亚 - 伯瑞斯欧这个名字使梅琳达觉得似曾相识。她的感觉没有错：托尼亚 - 伯瑞斯欧正是梅琳达的母亲约翰逊女士的邻居，而且是谋杀案发生后埃尔金斯的侄女凌晨去求助的那个人。托尼亚 - 伯瑞斯欧从小女孩到她那里求助并得知她的外祖母被杀害后，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叫救护车，而是让浑身鲜血的小女孩在自己家的门廊处等了至少半个小时才将其送回家。后来，还在法庭上作证证实， 小女孩当时指认是埃尔金斯进行了谋杀和强奸。梅琳达分析：托尼亚 -伯瑞斯欧发案早上在家停顿许久并撒谎作证，是不是为了袒护厄尔 - 曼？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因为拼死保护自己的外孙女免遭性侵犯而遭到的袭击？由此，梅琳达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获取厄尔 - 曼的 DNA。只要证明厄尔 - 曼的 DNA 与犯罪现场所的样本相匹配，就能让自己的丈夫无罪释放。她又找到了新的证明路径。

于是，梅琳达伪装成颇感兴趣的笔友，用笔名多次给在狱中的厄尔 - 曼写信，希望通过对方的回信上获得得其留下的 DNA。但是，厄尔 - 曼没有上钩。到 2005 年夏天，梅琳达获得了一个十分碰巧的机会： 厄尔 - 曼被转移到了埃尔金斯所在的监狱，不可思议的是，二人还在同一组囚犯室！梅琳达借会见的机会，敦促埃尔金斯尽快设法获取厄尔 - 曼的 DNA。当然，对于埃尔金斯而言，这是一件既有便利但也有着危险的事，因为这有可能被厄尔 - 曼或者监狱看守发现。为了抓到真凶，也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埃尔金斯很有耐心地寻找机会。终于，埃尔金斯在一次看到厄尔 - 曼扔掉烟头离开后，小心地用餐巾将烟头捡起放入塑料夹层袋中，寄给了自己的律师。这次 DNA 检验的结果，完全印证了梅琳达的分析：它与犯罪现场的样本完全吻合。

但是，这一重要的证据，被起诉埃尔金斯的县检察官公然怀疑，而且拒绝与任何试图与他们就此进行交流的人员见面，即使是本州的副检察总长也不行。于是，梅琳达与辩护团队决定召开新闻发布会，并且提前通知县检察官办公室，将在会上披露能够确凿证明厄尔 - 曼就是真凶的最新的 DNA 检测结果。大批媒体记者赶来参加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召开前的 15 分钟，辩护团队接到了县法院法官的传真：县检察官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并向法院提交了撤销对埃尔金斯所有的指控的动议。法官批准了该项动议，并命令立即释放埃尔金斯。埃尔金斯结束了近 8 年的牢狱生活，被无罪释放。

埃尔金斯释放后，梅琳达与丈夫一起到了县检察官办公室，认为厄尔 - 曼应当获罪，坚持要检察官给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促使检察官决心将厄尔 - 曼案办成铁案。县检察官在 8 个月的时间里，先后主持了就厄尔 - 曼的 30 份 DNA 证据检测。其中一份取自受害人内裤上的液体 DNA 样本的检测结果是：这份样本 DNA 属于其他人的几率是1/96990000。最终，厄尔 - 曼愿意与县检察官达成辩诉交易：厄尔 - 曼认罪，但检察官不建议判处其死刑。2008 年 8 月 19 日，厄尔 - 曼被法院判处 55 年有期徒刑并且不准假释。梅琳达的努力终于使自己的愿望达成。在整个过程中，她的思路是十分开阔的，只要是对于证明他的丈夫无罪的任何可能途径，她都没有放过。每一种可能性，都是在进行了全部努力而不得成功之后她才放弃，但紧接着又奔向下一个方向。直到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插手的与县检察官办公室斗法，她也仍然通过辩护团队来达成自己的目标。而对真凶的追究，更是她孜孜以求、锲而不舍的坚持着，即使是在丈夫已经无罪获释之后仍是如此。也正是这份坚持不懈、这份上下求索，使得顽固的县检察官办公室的检察官们都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