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佳琦的眉笔到东亚彩妆文化_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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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菲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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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李佳琦在推销花西子眉笔时的不当言论，引发了网络的大风波。连央视网都说：带货主播和消费者的battle就是自砸饭碗。

当一个本应站在消费者这边和商家砍价的带货主播，突然画风一变，讽刺消费者“这么多年工资没涨，你们反思自己不努力”时，许多人感觉“你让他红，他嫌你穷”，连衣食父母都看不起了，有人说他像个势利眼的柜姐，连带着“着力于讲好东方美学故事”的国产彩妆品牌花西子的公众好感度也跌了许多。

这些年，化妆渗透进职业女性的各个生活层面，在绝大多数场合，适当化妆都被认为是合乎身份又能展现礼貌的事，是“得体”的必须组成部分。

这不得不说到韩妆。在韩国，即使姿色普通的女性，肤质却普遍白皙滑嫩，观之亦楚楚动人。实话说，韩国没有大山大水，美业却是大开大合。据说继汽车、智能手机之后，化妆品已成韩国又一大国家支柱产业，文化输出的辐射力对其发展助力良多， 也推动了韩国成为了亚洲时尚的策源地之一。

在韩国，几乎没有不化妆就出门的女性，包括厕所保洁员，如果来不及化妆，也会用大口罩把脸遮住。韩国美业界不仅拥有生物科技研发优势，其化妆品立法和标准亦十分严格。

多数韩国女性不囿于先天资质，奋发图强，逛整容医院犹如进趟美容院，更要紧的是后续化妆品也跟得上，快时尚的价格、大牌的品质且创新不断。

认识一位韩国导游金爱春，50多岁，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名如其人，她散发出“春”的气息，利落年轻，光彩精致，能挣钱养家，这让她很自信。她毫不讳言自己曾三次整容，每天都化妆。金爱春说，韩国已婚妇女的一张脸每天洗三次化三次，通常会使用七八种化妆品，只增不减，如此才能使辛苦一天回到家的丈夫赏心悦目。这……

韩妆长于修饰日常，拒绝猖狂色彩，将极致人工化雕琢成极致自然化。我曾得赠一款优异的韩版猪油膏，贴妆控油效果远胜贝玲妃，价格却只有后者的1/3。后来才知，在冬季寒冷的古朝鲜，人们已有将猪油当面霜的习惯。

据韩国史料记载，在新罗时代，世界化妆史上出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发明：铅粉，发明者是新罗僧侣。朝鲜时代的正妻与妾室妆容也迥异。妾室妆感较浓，最大程度体现娇艳性感的女性特质以取悦男主。而正妻则以朴素淡妆展现持家人的范儿。

首尔富人区江南的小巷中，二楼门面多为大大小小的整容诊所，价格不菲。这也是江南style的一种吧。

在韩国，父母送给女儿最流行的大学毕业礼物是一张整容卡，女孩儿们的第一刀基本是割双眼皮，这是最小的手术。去眼袋等细活儿和动脸型的大项目往往留待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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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女性在化妆文化上是爱走极致的。

从前日本女人在丈夫醒前化妆，睡后卸妆，丈夫永远看不到她卸妆后的脸，如此又太过辛苦，于是从小深受皮炎困扰的化妆品公司女社长研制了那款能带妆睡觉的粉底液，解决了绝大多数女子深夜素颜难堪之苦。

由此让我想到婚姻，婚姻是一张布满瑕疵的脸，时间越长，越多沧桑。要保持好状态，粉底不可或缺。有时我看到别人的好肤色会迷惑，那是全天然的裸肤，还是上了妆后的自然？

答案当然是后者。其实粉底与脸的关系是浮动、置换、既分且合的你侬我侬。该涂多厚，哪里是重点哪里可一笔带过，需视婚姻的肤质而定，但要使其看上去自然和谐不僵硬，原理是相同的：必须让粉底吃进去，而非浮出来。化有形于无形，最终将粉“内化”成皮肤。

日本女性重视化妆的传统从平安时代就开始了，她们无时无刻不在化妆、补妆，很多人每天使用的化妆品高达六七十种。

很多老年妇女深知花钱耗时来化妆已无实际意义，可出于礼貌和习惯，出门时依旧描眉画唇。

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女人如果哪天给丈夫看到腋毛也是件尴尬失礼的事，于是她们天天要剃除腋毛。职业女性吃完午餐必须刷牙和补妆，连带导致了日本化妆包产业也很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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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中国香港，中青年职业女性通勤妆容很重视眼影，眼妆旨在让眼神深邃有神，不像中国江南女子更偏好妩媚精致，她们相对偏硬朗。香港职业女性也并不强调假睫毛，却很注意眉、眼、鼻、脸颊、颧骨的光影修容，大面积使用大地色系眼影和修容粉，突出脸部轮廓的立体感，有棱角的立体脸是她们的审美偏好。

她们也很讲究眉毛和眼线，考究的人往往还戴一副铂金或钛金架眼镜。对于香港职业女性群体来说，眉毛是决定妆容整体气质的最重要部分。这让我想起上世纪90年代那些各具风情的港风美人，比如钟楚红的立体粗眉，关之琳的自然弯眉……都以依眉骨形态生长而成的自然眉形为基础，每天手势画法略有点变化，并非生搬硬套韩式半永久眉。而韩式半永久眉并不适合东亚地区五官较为立体的中国人。

我曾在闺蜜最低谷时送过她口红，YSL的号称全世界最正的红，这对失意的女人却是最有积极意义的化妆品，甚至有救赎作用。

运用理工科精神就会发现，多数化妆品的成本不过是其价格的一成，牛尔早已公开了卸妆油的配方，几块钱就能做出超级好使的无添加卸妆油。了解了真相后，就会明白平价彩妆和高端货的效果并非云泥之别，尤其是仅供一时上镜用途。可为何女人们在外部条件基本不变的情况下不会消费降级呢？因为她们涂上了昂贵的它们，就会觉得这份品质感理应属于她。如果换牌子，也该在差不多的圈层，向下不兼容。

我曾看过一部日本文艺片，曾获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剧本奖：小男孩的母亲死于矿山污染，化妆师替她化妆，小男孩看到了妈妈一生中最美的容颜，之后他跟着化妆师学得一手绝技。大正年间的东京正处于高速西化的演进中，已成长为天才化妆师的他为一个个在时代变革中迷失梦想的女性卸下被风尘污损的残妆，化上各具特色的新妆，尤其为失意女优化的妆，恰恰是让她卸去厚重的脂粉，做自己。

回归素人状态的女优最终彻悟：有些化在脸上的妆只是装点门面，更多起决定作用的妆唯有自己化在心里，那是一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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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少女时代拿着第一笔稿费买了支口红，去世前用着伊利莎白雅顿的时空胶囊，从生到死，她都是在意仪表的。

白先勇大概很欣赏蜜丝佛陀，迷人的尹雪艳不喜胭脂，只涂这个牌子的裸色唇膏。其实原始社会就有化妆，目的是掩护自己、狩杀猎物和某种原始崇拜。

千百年来化妆术的演变也反映了各时代的审美特征。除了装点门面，化妆还有显著的心理暗示和疗愈功能。

有些年轻女性造型多变，但扮美技术并不高级，虽姹紫嫣红，却仅仅流于画皮，这显然还未开悟。

唐代虢国夫人深知自己丽质天生，“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这才是高级的化妆。没资格昂首阔步时，更要学会藏拙，将该隐的部分隐，该显的部分显，完成“对己实现”和“对他魅力”，化妆实在是一种很考量情商的多源文化。

近几年来，彩妆圈掀起了国潮热。各种新兴的国货彩妆品牌频繁出现在小红书、抖音等平台，还在各种人造节日电商大促中创下销售佳绩，国产彩妆类头部品牌“某某日记”更有赶超国际大牌之势，在天猫等平台销量力压某蔻、某黛等大牌。“某某日记”还曾联合《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推出过地理眼影盘，以中国景色为创作灵感，在表现祖国山河之美的同时，保证了产品配色和质地的实用性与品质感，其中一些色号的外观设计复刻了中国地貌线条的特色，很有温度与匠心。

让著名化妆师毛先生一战成名的力作，是上世纪90年代家喻户晓的电视连续剧《武则天》。毛先生纵横美妆江湖数十年，成为中国化妆界泰斗级标志人物，个人IP经久不衰。他创立品牌的粉妆、底妆、高光粉膏等研发、配方、用料、价格堪比国际一线品牌，但品质也配得上价格。经过二十多年的积累，该品牌成功打入了长期被国际品牌占据的高端彩妆品牌之列，从上海电梯背面的小铺面，做到和雅诗兰黛、香奈儿等大牌并列的专柜，当得上一句：国货之光！

这些年，国产彩妆以每年两位数的增长率迅速扩容，品牌之间的竞争也异常激烈。国货彩妆市场的崛起有目共睹，不过国内平价彩妆那么多，却仅有毛先生创立的该品牌能媲美国际大牌。不过该品牌也有不少软肋，突出的一点是对消费者化妆技巧的门槛较高，买到产品容易，画出同样的效果太难。

如有条件，还有一种顶级彩妆：恋爱。一个人身上是否发生爱情是很容易辨认的，荷尔蒙实在是重要的原动力，它如露如电，许多不可思议的际遇和灵感都与它有关。

有研报称，女性在排卵期，身体及五官部位都自然地接近左右对称状态。从深层次分析，这也是一种潜意识的恋爱行为。真的，春的本质是播种，爱的本质是荷尔蒙。

宋美龄一生化妆，她用最普通的化妆品，画眉颜料是报纸烧成的灰。她说，化妆品我看透了，是早晨的露水。

作者：专栏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上海市作协会员，国家二级音乐编辑。SMG知联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