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合国会议上当主席_风闻

担任联合国方协会主席

2006年9月至2012年7月，我在纽约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担任主管联合国行政和预算及方案和协调等问题的联合国大会第五委员会（联大五委）参赞。

2008年6月，联合国方案和协调委员会（方协会）第48届会议在纽约举行，会期4周。按地区轮流担任主席原则，本届会议主席将从亚洲组选出。因为我在2007年代表亚洲组担任方协会副主席，所以2008年我自动成为第48届方协会的主席人选。

虽然我们常驻团的领导支持我担任方协会主席，但我自己还是有些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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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经常被称为“五大国”）曾有“君子协定”，即五大国不担任联合国重要委员会主席。我需要了解历史上有无五常担任方协会主席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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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大五委主席及方协会主席通常由常驻代表或副代表（即大使级）担任。我只是参赞，会不会有国家提出异议。

为此，我会见了经验丰富的五委秘书处负责人莫夫塞斯·阿比利安。阿曾任亚美尼亚常驻联合国代表，后成功申请成为联合国秘书处D2级（正厅局级）高级职员。

他以前是学数学出身的，所以对数字特别敏感，而且记忆力超人。他经常在联大五委非正式磋商会上不用查阅文档就能引用五委文件里的数据，人称五委“活字典”。阿后来先后担任联合国负责大会和会议管理的助理秘书长和副秘书长。

阿向我解释，安理会五常“君子协定”仅规定，五大国不竞选联合国秘书长，不担任大会、经社理事会及联大6个主要委员会主席，对担任其他委员会主席并无规定。虽然没有五大国担任方协会主席先例，但他有把握中国担任方协会主席不会受到任何国家的质疑。此外，以往方协会主席确实多由大使担任，但也没有任何文件规定一定要由大使担任。阿并开玩笑说：“虽然你只是参赞，但你将代表中国担任这一职位，分量足够了。”

我感谢阿所作解释，表示如当选主席，自己将公正履职。我并表示，自己将认真阅读方协会的所有文件，做到心中有数。

阿安抚我说，秘书处将为我起草主持会议参考说辞，他在正式会议和重要问题磋商时会坐在我的旁边，遇到自己不清楚的问题，可以随时请会议秘书出面答疑解惑。

当然，遇到成员国在会上提出需要主席自己解答的问题，我则需要自己作出反应。尽管阿这么说，我还是在会前将所有会议文件认真地过了一遍。事实证明，会前认真阅读所有会议文件对我掌握会议涉及的核心问题、相关细节、顺利履职有相当大的帮助。

方协会是联合国经社理事会的主要常设委员会之一，也是联合国大会的附属机构之一，成员共有34国，任期3年。方协会主要负责联合国方案规划和统筹协调，在五委审议联大两年期预算年，方协会还会审议预算内方案部分。

2008年不是预算年，所以第48届方协会将不审议预算内方案部分这个比较有争议的议题。但那几年，关于方协会的去留问题一直存在较大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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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西方国家认为，方协会未能尽到方案协调职责，在预算年审议预算内方案部分与五委工作交叉重叠，非预算年会期过长。他们要求撤销方协会，或缩短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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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国家则认为，多年来方协会在联合国方案和协调问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不同意撤销方协会或缩短会期。

联大主要委员会会议室

第48届方协会的开幕式及会议主席团选举在联合国总部第四会议室举行，这是距五委专用磋商会议室第五会议室最近的大会议室，是五委及方协会举行正式会议的场所。在两个会议室之间有一个咖啡厅，叫“维也纳咖啡厅”，这是五委代表们在会议室吵得不可开交时，经常进行私下磋商和讨价还价的去处。

我在会上顺利当选第48届方协会主席。南非、委内瑞拉、保加利亚主管参赞或外交官当选副主席，意大利主管参赞当选报告员。正如五委秘书阿比利安所预料的，没有任何国家对我的当选提出任何疑问。

相反，在包括西方国家在内的各地区组代表发言时，均对我的当选表示了祝贺，并承诺将配合我和主席团其他成员顺利履职。时任中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刘振民大使在会议期间就方案大纲议题发言时，对我担任本届方协会主席再次表示祝贺。白俄罗斯等一些友好国家并对中国将于当年8月在北京举办夏季奥运会表示热烈祝贺。

同时，个别西方国家在开幕式上再次提出，请我作为会议主席对方协会未来发展方向发表看法。

作者在联大五委会场

我在发表当选感言时，对各地区组及其他国家代表的祝贺表示感谢，承诺主席团成员将公正履职，与各成员国和观察员国一道，努力按时完成各项议题的审议工作。

关于方协会未来发展方向问题，我表示：“个人认为，过去几十年来方协会在联合国方案和协调问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今后仍将发挥重要作用。同时，随着形势的发展变化，在联合国系统大力进行改革的情况下，方协会的工作方法也有必要不断完善。”事实上，各成员国近年来围绕此问题进行了很多讨论。

我强调：“当然像联合国改革一样，方协会工作方法的改革问题也必须在充分协商的基础上，通过协商一致的方式来达成解决。”

在随后的4周时间里，我率领第48届方协会主席团，与方协会成员国和观察员国密切协商，按时完成了“联合国2006-2007两年期方案执行情况”议题下的27个方案及评估，联合国系统行政首长协调理事会的报告、非洲发展新伙伴关系等协调问题，以及联合检查组的报告、在方协会任务框架内改进其工作方法和程序等议题的审议工作。

作者在联大五委会议上发言

在第四会议室举行的正式会议均由我本人主持。在非正式磋商时，我安排其他3位副主席及报告员分别主持相关议题的磋商，我自己则主持了方案大纲、“改进方协会工作方法”等重要和敏感议题的非正式磋商。

当年底，我作为方协会主席向方协会的上级机构经社理事会介绍了第48届方协会报告。这样，我就顺利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主持联合国一个委员会会议的工作。

担任人权理事会形势工作组主席

2014年9月至2016年8月，我第二次在常驻日内瓦代表团工作，担任公使衔参赞并兼任人权组组长。事隔多年，当年的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已于2006年被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取代，但人权委员会的一些机制仍在人权理事会得以延续，包括申诉机制下的“形势工作组”。

人权理事会“形势工作组”从2008年开始工作，工作组5名成员由亚洲、非洲、拉美、东欧和西方5个地区组指定，通常由各国常驻日内瓦的代表、副代表（即大使级）高级外交官组成。工作组每年春季和秋季各开一次会，每次会期5个工作日。

工作组的主要职责是审议人权理事会咨询委员会“来文工作组”转来的申诉来函及当事国的答复来函，以及人权理事会在申诉程序议题下正在非公开审议的国别问题。工作组将那些经可靠证实有系统和大规模侵犯人权的事件报告人权理事会，并提出相应行动建议。如“形势工作组”认为来函没有可信度，可决定撤销相关案件。如“形势工作组”认为信息不够全面充分，可决定继续审议相关案件。只有“形势工作组”同意的来函才能上交人权理事会进行非公开审议。

2014年10月，秘书处要求各地区组推荐担任2015年度“形势工作组”人选。中国常驻日内瓦代表团决定推举我代表亚洲组国家担任“形势工作组”成员，并得到亚洲组成员国一致认可。其他成员包括纳米比亚、阿根廷和法国三国常驻代表和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即现在的北马其顿共和国）代办。

2015年4月中旬，我们5人进行碰头，并酝酿工作组主席人选。有意思的是，5人中没有人主动争取这个位子，估计他们都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或者觉得不当主席反而更加主动。我努力动员纳米比亚大使和阿根廷大使担任主席，但二人均婉拒了。

纳米比亚大使提议由我担任主席，得到阿根廷大使和马其顿代办的附议。这时，法国大使表示，他本人对中国人选担任主席没有异议，但不知道工作组对主席人选的级别有没有什么要求。在一旁的秘书处人员连忙解释说，你们5人均是以个人身份参加工作组工作的，在工作组里一律平等，没有什么级别的规定。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大使表示自己也同意由中国人选担任工作组主席兼报告员。

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会场

这样，我这个公使衔参赞就当选了人权理事会下这个有一定分量的工作组主席，并将带领三个大使和一个代办完成2015年度的“形势工作组”工作。

2015年4月下旬，在春季人权理事会结束后，“形势工作组”第15届会议在日内瓦威尔逊宫举行。威尔逊宫是联合国人权高专办公室（人权高专办）的总部，以前是日内瓦的一个高档饭店，后被大火焚毁。联合国人权高专办于1993年设立，一直在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所在地的万国宫办公。2005年，瑞士政府将威尔逊宫修缮一新并赠送给人权高专办作为办公场所。

在威尔逊宫会议室里，我们用一周的时间，审议了涉及数个国家的案子。我坐在主席台上，旁边是秘书处人员，其他4名工作组成员坐在台下。按规定，每人均可携带一名助手。我的同事就坐在台下我席位的后排。

我虽然是主席，但也可以以个人身份就每个议题发表意见。我这时就声明一下，我摘下主席的帽子，并以个人身份发表意见。我用英文主持会议，但在以个人身份发言时，我就改用我的母语、联合国6种官方语言之一的中文发言。

按《议事规则》规定，工作组对所有案件的决定可以是撤销、继续审议或上交理事会。决定的作出可以是协商一致或通过表决方式。经过一周紧张而有序地工作，我们顺利完成了各项审议工作，所有的决定均是通过协商一致的方式作出的。

当年10月下旬，工作组举行第16届会议。我们在五天会议里顺利完成各项议题的审议。

在全年会议工作结束时，工作组其他4名成员对我作为会议主席的工作给予了肯定，我对其他4位工作组成员和秘书处给予我工作的支持和配合表示感谢。为此，我还在日内瓦一家有名的中餐厅犒劳了大家一下。大家觉得会议开得非常顺利，中餐同样让他们难以忘怀。

作者在人权理事会上发言

在2016年3月举行的人权理事会春季会议上，我代表工作组向申诉程序议题下非公开审议会议介绍了工作组会议情况的报告。

按照规定，形势工作组成员可以连选连任。2015年秋天，亚洲一个友好国家的大使宴请时任中国常驻日内瓦代表吴海龙大使和我本人，私下表示他们国家在“申诉程序”下有一个悬案，国内指示他商中方同意由他本人代表亚洲组参加2016年“形势工作组”。考虑到友好国家的实际情况，国内没有坚持由我继续担任“形势工作组”成员。这样，我就结束了为期一年的人权理事会“形势工作组”成员和主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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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文 | 任义生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