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PK制药公司:一直在胜利,却还要战斗_风闻
任易-清华大学硕士-微信公众号「任易」07-12 11:00
万万想不到,短短30年,美国从人类灯塔变成了一个左右互搏的国家,当年为之骄傲的三权分立,现在都成了内部的掣肘。

美国大型制药公司起诉美国政府,这是多么神奇的段子。毕竟美国是有游说制度的,大型的制药公司、军火商、石油巨头、金融巨鳄都可以利用「钞能力」来支持自己的议员,让他们提出有利于自己的议案
——制药公司万万想不到还有「钞能力」失效,要靠法律来维护自身权益的一天吧。好的,我们一起来吃这个瓜。

第一个开胃瓜,是拜登已经跟制药公司PK了三年了。当年拜登在2020年大选的时候,做过一个竞选承诺,要降低药品的价格。
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说说而已。根据2022年8月这篇报道,《Pharma has spent $205M on preserving drug price structure --- 制药公司已花费 2.05 亿美元维持药品价格结构[1]》,2020 年(拜登入主白宫那一年)-2022年,医药行业已花费超过 2.05 亿美元来维持现状,到2023年就更多了

这2.05亿美元包括 1.49 亿美元专门针对药品定价的游说活动,以及超过 5700 万美元的反对医疗保险价格谈判的电视、有线电视、广播和社交媒体广告。
这些钱都是谁出的呢? PhRMA(美国制药研究与制造协会)出了6,320 万美元 ,辉瑞2,390 万美元、默克1,710 万美元、艾伯维1,670 万美元以及强生1,390万美元和礼来1,390万美元。
这些钱都是谁收了呢?议员、FDA官员、媒体、游说顾问。所以,在美国的三权分立和游说制度下,损天下而肥一小撮,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直到2022年8月,拜登政府才通过了一项立法《Inflation Reduction Act》《减少通货膨胀法案》,其中部分立法包括一项措施,授权医疗保险在 2026 年为 10 种药物定价,到 2029 年为60 种药物定价。大家可以理解为美国版的药物集采,价格由政府与药厂进行谈判。
一项总统在2020年做出的承诺,目标是降低药品采购价格,造福老年人;一直到2022年8月才拿出了一项立法,计划也不过是到2026年开始价格谈判,但是制药公司就开始疯狂反扑了。
就像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法学教授雷切尔·萨克斯 (Rachel Sachs) 在最近的 HealthAffairs 摘要中说的,该法案的通过,只是医疗保险药品价格谈判进展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参议院健康、教育、劳工和养老金 (HELP) 委员会主席、佛蒙特州参议员伯尼·桑德斯 (Bernie Sanders) 同志,在6月12日发了一篇报告《**新报告显示大型制药公司如何利用公共资助的药物严重欺骗美国人**[2]》
美国有一个NIH,也就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这是国家的研究机构对吧?美国政府每年给NIH投资500亿美元,那NIH的科学家创建的处方药治疗方法,按理说属于全体纳税人,不需要拿来牟利吧?

但是过去 20 年里,国营的NIH 科学家帮助发明的新疗法,平均价格是11万美元,因为美国的私营制药公司拥有单方面制定药品价格的权力,即使这些药品是国营研究机构开发的,也是一样。
制药公司利用全体纳税人资助的研究来开发新产品,然后设定高价卖给患者,以获取过高的利润,这种离谱的事情在美国处方药的开发、生产和商业化中司空见惯。
比如Hemgenix ,一个治疗免疫和血液类疾病的药品,是美国国立NIH做出的重大突破,但是NIH只是要求了1%的销售特许权使用费,却没有对药品的定价进行限制——这韭菜还不割?
比如用于癌症免疫治疗的特效疗法Yescarta,最初是NIH的研究发明,然后Kite Pharma 公司高度依赖NIH的技术进行研发,商业化很成功,Kite Pharma 公司最终在2017年10月被吉利德公司(Gilead Sciences) 以 119 亿美元收购,创始人Arie Belldegrun,最初是一位肿瘤科医生,获得了6.94亿美元。
收购完成之后,就在当月,美国FDA批准了Yescarta疗法,这是FDA批准的第一个CAR-T疗法,用于治疗患有复发性大 B 细胞淋巴瘤的成年患者。这玩意在美国售价 424,000 美元,但在日本只需 212,000 美元,这100%的溢价,又被谁挣走了呢?
事实上,根据美国参议院的报告,美国人为同样的药物支付的费用,是其他富裕国家的五倍。同样的药品Prezcobix,日本卖5000美元,在美国卖29000美元,不知道美国人是服气还是硬气。

美国人民为最昂贵的处方药支付了两次费用:第一次是通过税收,第二次是在药房柜台。钱被谁挣走了呢?比如美国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从大型制药公司获得了超过 200 万美元的竞选捐款,hhhhhh。
所以,拜登只好继续对抗制药公司,生命不息,对抗不止,但是也必然没什么效力。因为我们从结果倒推:
辉瑞的人甚至开始培养新冠病毒,以便于生产更有针对性的疫苗;FDA也可以出具行政命令,帮助制药公司消灭竞争对手;美国产新冠疫苗有大量副作用,但是并没有陷入诉讼里;有太多人在保护这个利益团体了,不论懂王还是睡王,都干不过。
白宫也只能出具一个情况说明书,自己骗自己而已。《情况说明书:总统的预算削减了大型制药公司、大型石油公司和其他特殊利益集团的浪费性支出,打击系统性欺诈,并使计划更具成本效益 |管理和预算局 |白宫[3]》
但是中国的吃瓜群众可以看看数字。白宫计划在10年内,针对处方药,削减联邦医疗保障支出1600亿美元。这个数字多么?我们看看中国的,根据《国家医疗保障局 统计数据 2022年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快报[4]》,2022年,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含生育保险)总支出24431.72亿元。所以美国一年节约160亿美元药费,其实并不算多,毕竟美国2022年的预算支出是6万亿美元呢。
回扣。根据美国最新平价法案,如果某些药品的价格涨幅超过通货膨胀,药品制造商现在必须向医疗保险支付回扣(pay rebates),认为这将为联邦政府节省 400 亿美元。你能想象中国的医保局以立法的方式,向药品生产商收取回扣么?中国只会用医保集采的方式压价,也就是折扣(discount)。

看了这个,感觉现在的美国,跟崇祯皇帝那时候差不多了,收入没法快速增长,国家却到处都要花钱,最后发现制药行业是个暴利行业,想控制一下药品成本,顺便让制药公司给联邦政府回扣;一年也不多,只想节约160亿美元,结果制药公司悍然起诉美国政府违宪了。
我们来回顾一下拜登总统宣布的数次对大型制药公司的胜利。
2022年9月13日,拜登在白宫南草坪庆祝《减少通货膨胀法案》通过时发表讲话《拜登宣布战胜大型制药公司——但这足以影响资深选民吗? |美国政治 |卫报[5]》

“We beat pharma!” Biden said, leaning into the microphone. “We beat pharma this year, and it mattered. We’re going to change people’s lives.” “我们打败了制药公司!”拜登靠着麦克风说道。 “今年我们击败了制药公司,这很重要。我们将改变人们的生活。”
2023年3月15日,《拜登:即将到来的药品降价是对“大型制药公司”的胜利[6]》,也不知道睡王会不会觉得脸疼,
Biden said Wednesday to press and healthcare providers-in-training at the University of Nevada. “It’s not fair. But after decades of trying to take on Big Pharma, we finally, finally won.”
内华达大学,拜登在3月15日,对媒体和接受培训的医疗保健提供者说。 “这不公平。但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与大型制药公司抗衡,我们终于赢了。


2023年6月7日,《默沙东起诉美国政府,美国药品定价改革博弈激化[7]》,默沙东公司指责道:“但这不是‘谈判’,这无异于敲诈勒索。”

(来源:默克公司,注:该公司列举了一系列起诉的理由)
过了四个月,在2023年7月8日,拜登开始说「我们将继续对抗大型制药公司」,真是脸疼啊,大有蒋先生的遗风啊。

美国医疗体系怕是不会好了,还是得看看国内医疗集采压压惊。《2023年医药集采工作“划重点”_政策解读_中国政府网[8]》
截至目前,国家已经组织开展294种药品集采,一批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等门诊常见病、慢性病用药平均降价超过50%。得益于大幅降价,患者使用高质量药品的比例从集采前的50%上升到90%以上。
2022年9月,第三批国家组织高值医用耗材集采聚焦骨科脊柱类耗材,拟中选产品平均降价84%。
2023年1月,口腔种植体系统集采在四川开标,拟中选产品平均中选价格降至900余元,近1.8万家医疗机构参与集采,采购需求量达287万套。
美国的民主体制,包括一人一票制和蝾螈选区制,还有三权分立机制、议会制、游说机制,带来的坏处已经远大于好处了。当美国立国247年后,各行各业都形成了庞大的利益群体,他们既手握选票,又能通过政治献金影响政策法规,再加上非法移民获得投票权,结果就是完全无力进行改革。
美国这种罗马式民主制,现在看来并不是最优的政治体制了。
参考资料
[1]
Pharma has spent $205M on preserving drug price structure --- 制药公司已花费 2.05 亿美元维持药品价格结构: https://www.fiercepharma.com/pharma/biden-took-over-big-pharma-has-spent-205-million-protect-drug-price-status-quo
[2]
新报告显示大型制药公司如何利用公共资助的药物严重欺骗美国人: https://www.help.senate.gov/chair/newsroom/press/news-new-report-shows-how-badly-big-pharma-is-ripping-off-american-people-with-publicly-funded-medications
[3]
情况说明书:总统的预算削减了大型制药公司、大型石油公司和其他特殊利益集团的浪费性支出,打击系统性欺诈,并使计划更具成本效益 |管理和预算局 |白宫: https://www.whitehouse.gov/omb/briefing-room/2023/03/09/fact-sheet-the-presidents-budget-cuts-wasteful-spending-on-big-pharma-big-oil-and-other-special-interests-cracks-down-on-systemic-fraud-and-makes-programs-more-cost-effective/
[4]
国家医疗保障局 统计数据 2022年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快报: http://www.nhsa.gov.cn/art/2023/3/9/art_7_10250.html
[5]
拜登宣布战胜大型制药公司——但这足以影响资深选民吗? |美国政治 |卫报: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2/sep/21/biden-big-pharma-senior-voters-midterms
[6]
拜登:即将到来的药品降价是对“大型制药公司”的胜利: https://www.fiercehealthcare.com/payers/lower-medicare-drug-copays-slated-april-biden-says-us-has-finally-won-battle-against-pharmas
[7]
默沙东起诉美国政府,美国药品定价改革博弈激化: https://www.yicai.com/news/101777261.html
[8]
2023年医药集采工作“划重点”_政策解读_中国政府网: https://www.gov.cn/zhengce/2023-03/02/content_574403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