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时光 -我对年代的记忆（6）_风闻

十三

我母亲在老家织布社时曾经跟师傅学过缝纫，会做衣服及一些日常用的纺织用品，如饭单、套袖等。当年母亲生下我后父亲给商业总店派到县良种场的商店去工作，我母亲就带上我跟了去那边，听我干妈说，当年我母亲在那边主要就是靠做裁缝挣些生活费。商店在良种场的场部，却不属于良种场，是小海合作商店的下伸店，总店派到那边商店的店员除了我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姓范的，他比我父亲稍大一些，我父母过去就在那边租住场部安排的房屋，当年场部那边的房屋都是一排十来间的那种，前后好多排。因为当年许多物资都是计划供应的，居民要购买需要凭票或供应证到商店来买，合作商店的工作人员在那边地位也就不算低，与邻里之间也没什么矛盾，相互之间关系很是融洽。

那个年代下伸商店的营业量都不是太大，大都时候店里一个人就足够应付了，闲着的时候，我父亲或是他那同事范伯伯就抱着我有时也让我骑在脖子上带我去江边江堤上看风景，远望视线尽头日出日落倒影在江面上的彩霞，看江里小舟大船来来往往，听江风戚戚飞鸟啼鸣，常常一溜就是好长时间，所以我常说我小时候是吹着江风长大的。当然，那时的我太小，真正的场景我是绝对没啥印象的，但我小时候几乎年年去那边度暑假，每年都听我寄爷讲，我再去江堤上时就真真感受到了这些。

我家的一个邻居家有三个女儿，最大的那个比我父母小五六岁吧，当年我母亲忙于做缝纫活，她们姐妹仨常来我家玩，看我母亲裁剪、缝纫，顺便也学学技术，空了就轮着带我哄我，她们的母亲也喜欢我，就让老大认了我做干儿子，攀了干亲，我叫老大叫寄爷，另外两个我叫她们为伯伯，她们的母亲我就叫奶奶了。我们启海人叫长一辈的人喜欢叫伯伯，不管是男是女，在日常的生活里，我叫我大姑妈与小姑妈都是喊伯伯的。寄爷她们的老家在正场镇，那边不是说启海话的地方，而县良种场的居民来自于县里各个地方，我们南通县小小一个地域里七八种方言在良种场基本上就归类为两种，一种是启海话，另一种就是江北话了。

我第四个舅舅入赘同镇的鲁家，后来舅妈家举家去了良种场，但他们家不在场部这边，而是离场部几里地的一个大队里，上学后每年暑假我去良种场，基本上都是舅舅家住几天，寄爷家又住几天。而住舅舅家时，鲁家奶奶对待我就像对待她几个孙子孙女一般宠爱，早上除了熬煮的麦稀粥或玉米稀粥外，隔三差五地煮个鸡蛋啥的给我补充营养，在那年代，鸡蛋可是个好东西呢。而稀饭里，鲁家奶奶在熬粥时会加一些食碱，于是盛在碗里的粥上会有一些暗红或暗黄的面子在上面，那面子也是很好吃的。

等我母亲怀了我妹妹回小海生产，我父亲就回了小海，说起来父母在良种场工作生活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对我而言，这段生活却在我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十四

回小海后，父亲继续在商业系统里的工作，先后在乡下的几个下伸店里工作过，我小时候也常去他工作的店里去住，后来也在饭店里、市场上做过会计和部门经理。那时候的合作商业系统属于城镇集体商业，与供销社不属于一个系统。

供销社相对于合作商业来说店面较大，有些象需要票证购买的布料、农业生产需要的化肥农药等物资也只有供销社能买到。当年小海镇上也没有书店，后来我上中学了才知道我们整个通海区只有区工委所在地张芝山镇老街上有个新华书店，而我最喜欢看的小人书连环画在小海镇也只有供销社里有得买，当年父母也不会给我多少零花钱，所以更多的时候我是喜欢去供销社里转来转去看看，基本上也只有等在海门工作的小舅舅来我家时才有机会拉了舅舅去买。

镇上还有专门宰杀生猪并售卖的食品站、回收各类废旧物品的废品站、专门供应粮油的粮站、提供生活用煤的煤球店、照相馆、供应开水的老虎灶、生产酱醋及腌制各类酱菜的酱厂等等，具体哪些属于供销系统哪些是合作商业的一般人是分不清的。我因为父亲在商业上工作的缘故，供应蔬菜及水产品的市场是属于商业部门的，商业部门还有两家饭店，一家河北街东头菜市场附近，一家则在河北街与河南街相通的东边一条桥的北桥堍，那是除了长春桥之外通向河南街的另外一条桥，好像名叫柴场桥。

所有这些部门的工作人员，除了少数外地派来的基本上都是本地几条街上的居民，居民中除了在这些单位工作的外，还有是老师、医生等，但更多的是给安排在镇办或街道企业工作，印象中当年比较有名的几家企业先是有皮鞋厂、剪纸刻画厂、石棉厂，再后来就有云母厂、皮件厂等。镇上的县办集体企业应该就只有小海染织厂、小海织带厂及生产电子无器件的小海晶体管厂，那些厂规模相对较大，也有宿舍提供给老家在外地的工人。而公社的干部，则大都居住在公社大院里，那大院在一般人的眼中是迷一样的所在，平时难得进去，公社干部的子女一般也很少与大院外的小孩一起玩耍。在公社大院东头转弯向南一点，有一条桥，桥北路西向东门面有个水果店，那也是商业上的，但店里的营业员也许祖上就是做水果买卖的，人们都管她叫水果娘。水果娘的母亲那时也住在她家，老太是里下河地区的人，讲一口淮扬地区的方言，也时常自己做些牛皮糖用篮子提了沿街叫卖。

小海镇离南通很近，受清末状元张謇兴办实业的影响，镇上在河南街东边的汊河东，南北短街背后东边有家民族资本家顾伯言1921年创办的宝昌纱厂，那里候就用钢筋水泥盖了偌大的厂房，解放后这里就变成了粮站；另外在河南街的南边街背后，有个很大的宅院，占地好几亩，那是原来的唐百万宅，后来在1903年由顾一梅购得，解放后先是办了粮食饮料加工厂，后来办了石棉厂。抗战胜利后国共双方的军队在小海打了一仗，据说当年驻扎在小海的国民党兵力有一个团三个营的兵力，一仗打下来，国共双方都损失了不少人，战斗最激烈的三个地方就是那两幢建筑以及小海小学里，现在小海中学那边还建有一个小海战斗牺牲烈士纪念碑，以纪念在小海战斗中牺牲的华中野战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