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科特勒：跨越不可能的“无限游戏”_风闻

导言

大多数人做事的方法，都只是希望将效率提升10%、20%……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否有一种方法能够将效率提升500%，甚至更高呢？如何完成高难度目标？如何完成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01

心流：实现不可能

心流被定义为“一种最理想的意识状态，该状态下人们会呈现出最佳的自我感觉和外在表现”。心流是人类为了取得巅峰表现而进化出的一种状态。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无论在哪个领域，每当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时，心流总是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心流背后的神经生物学原理即为“不可能的艺术”背后的运作机制。

人们的动机和生产力、创造和革新能力、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同理心和环境洞察能力，以及合作与协同能力在心流状态下都会得到显著提升。一些研究发现，心流状态下的人在这些方面的表现是平常的500%。

当你要挑战不可能解决的问题时，心流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但同时也需要通过训练来强化心流所能激活的技能：动机、学习力和创造力。这一点看起来似乎有些令人费解，甚至略微自相矛盾，但是通向不可能的道路是漫长的，我们需要在非心流状态下前行很长一段时间。

更重要的是，为了能自如地应对心流状态所带来的能力猛增，我们需要特别扎实的基础。汽车以每小时10英里的速度撞墙，会把保险杠撞瘪；但以每小时100英里的速度撞同一堵墙，后果就比撞瘪保险杠严重多了。这个道理同样也适用于心流。

02

心流的内部触发器

内部触发器是指我们的心理条件，即创造更多心流体验的心理环境。我们从自主性讲起。

自主性

自主性是一种心流触发器，因为自主性和注意力同属耦合系统。当我们同时掌控自己的思想（思想的自由）和命运（选择的自由）时，就会全身心投入。

契克森米哈赖在其2014年的论文《注意力和行为的整体方法》(Attention and the Holistic Approach to Behavior）中这样解释：

“ 

如果注意力是一个人与环境交换信息的手段……那么，自主集中注意力便是一种最佳互动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一个人会觉得自己活得酣畅淋漓，并且对自己掌控自如，因为他/她可以引导交互信息的流动，这种流动将人与环境连接为一个互动系统……集中注意力的能力是减轻自我焦虑、降低对无力感和缺乏自我存在感的恐惧的最基本方式。可能正因如此，专注练习这种令人愉快的体验被主观地解释为自由。

”

这段引文让我们看到了这个过程背后的机制。

注意力可以由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产生，这取决于我们所关注的对象。活得酣畅淋漓的感觉，实际上是这些化学物质带来的兴奋感和愉悦感，而掌控感则是因为这些化学物质强化了大脑的信息处理机制。

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意味着把注意力从这些形式的焦虑上移开。这减轻了我们的负担，赋予了我们更多的精力去集中注意力。

那么，我们到底需要多少自主性才能触发心流呢？我们发现，投入15%～20%的时间已经绰绰有余，同时确保至少对以下四件事拥有自主性：充足的睡眠，有规律的健身，能够在警觉性最高的时候工作，能够在需要的时候追逐心流。

而且，当你追求高强度心流的生活方式时，这是一个更佳的起点。

好奇心-激情-使命感

德勤前沿中心（Deloitte’s Center for the Edge）联合创始人约翰·哈格尔在全球范围内对不同领域表现最佳的人进行了一项研究，他发现：“那些发展得最好、最快的个人和团队，正是那些不断挖掘激情并创造心流体验的人。”为什么？因为好奇心、激情和使命感是心流体验的触发器——这三种内在驱动因素的组合可以无条件帮助你集中注意力。

“组合”是关键。当这三种驱动因素完美地叠加在一起时——尤其是纳入使命感时——其力量就会显著增强。从神经生物学角度来看，每一种驱动因素都有可能驱动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进入我们的身体系统。它们叠加在一起，共同引发了剧烈的神经化学反应，强化了我们的注意力，并开始将意识转向心流。

更重要的是，激情是一种颇具利己主义色彩的体验，而使命感解决了这一问题。激情产生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关注焦点，我们往往不愿放下傲慢和所谓的自尊。为什么这很重要？因为我们的傲慢会促使前额叶皮层处于活跃状态，使其几乎不可能实现瞬时脑前额叶功能低下。但是使命感能改变我们的视角，让我们将注意力从自身转移到手头的任务上。一旦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自身之外，就更容易从我们的头脑中解脱出来，进入心流之境。

完全专注

心流伴随专注而出现。只有当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锁定在当前时刻，坚定地瞄准手头的任务时，这种状态才会出现。这有助于我们放下傲慢，激活前额叶皮层。当我们锁定注意力，着手处理任务时，集中在任务上的注意力就会将行动与意识合二为一，激活自动化处理程序。此时，大脑状态就会从以意识为主导转换到以无意识为主导，而对心流有破坏作用的自我则会置身事外。

正因如此，完全专注不仅是一种心流触发器，也是决定心流成败的关键因素。每当我与其他机构合作时，我告诉人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他们不能在门上挂一个写着“走开，我在感受心流”的牌子，他们就做不了这项工作。这意味着不能分心。不要妄想同时进行多个任务，关掉电子邮件和手机，不看流媒体，也不刷社交媒体。

这个状态要保持多久呢？

研究表明，90～120分钟不间断地集中注意力是最理想的时间段，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集中注意力，进而进入心流状态。如果手头的任务需要显著的创造力，那么蒂姆·费里斯建议，有必要留出“4小时时段”。更重要的是，由于自主性和注意力同属耦合系统，在这90～120分钟的时间里，确保手头的任务正是你想做的事情。

如果手头的任务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全身心投入，那就为自己寻找一个更充足的理由。找到任务中与你的好奇心、激情和使命感相一致的元素，在任务中找到一些可以帮助你提高技能的闪光点，然后持续精进。这是一种认知重构的方法，可以显著增强心流。

明确目标

明确目标告诉我们该于何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何处。如果我们的目标足够明确，大脑就不必忧虑接下来要做什么——它已经得到了答案。因此，注意力会更集中，动机会更强，无关的信息会被过滤掉，这可以降低认知负荷，释放出更多的能量以集中注意力。行动和意识开始合二为一，我们置身于“深度的现在”。在“深度的现在”里，过去和未来消失了，自我的空间被大大压缩——过去、未来、自我等讨厌的入侵者，最有可能使我们脱离当下。

这也揭示了一些需要重视的信息。想到“明确目标”时，我们大多数人都倾向于忽略形容词“明确”而只关注名词“目标”。当被告知要设定明确目标时，我们会立即想象自己站在奥林匹克领奖台上，站在奥斯卡颁奖台上，或是跻身《财富》世界500强榜单，然后发表感言：“我从15岁开始就一直在憧憬这一刻。”

我们认为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那些演讲席上的高光时刻会把我们带离当下。即使成功就在几秒钟后，但它仍然是发生于未来的事件，受希望、恐惧和各种令人分心的因素所支配。想想那些著名的体育盛事：NBA（美国职业篮球联赛）总决赛最后一秒的失球，奥古斯塔大师赛的最后一击。在那些时刻，目标的引力把参与者带离了当下，而讽刺的是，只有专注于当下，他们才能获胜。

如果我们的目的是创造更多心流体验，那么重点就会落在“明确”而非“目标”上。明确赋予了我们确定性。我们知道要做什么，知道在做事时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哪里。当目标明确时，元认知就会被当下的认知所取代，“自我”就会置身事外。

如果我们希望把这个理念运用到日常生活中，就需要把任务分解成一个个子任务，然后设定相应的目标，还需要瞄准挑战与技能的最佳平衡点。

当然，最清晰的目标应该与我们的宏大变革目标、高且有难度的目标以及我们所有的内在动机——好奇心、激情、使命感、自主性、掌控感、恐惧等相一致。简单来说，一旦把这些元素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很难再脱离当下。

即时反馈

即时反馈是另一条专注于当下的捷径。这个术语指的是因果之间直接、瞬时的耦合。作为一种注意力聚焦机制，即时反馈是明确目标的延伸。明确的目标为我们指明该做什么，即时反馈则为我们指明改进的方向。

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实时改善表现，大脑就不会脱离原有轨道去寻找改善的线索。我们可以让自己完全处于当下，全神贯注，从而更有可能进入心流状态。

在我们的生活中，启动该触发器相当简单：加强反馈循环。让机制运转起来，这样我们就不会走神。你要从外界获取更多信息输入。需要多少呢？放弃季度复盘，考虑一下每日复盘吧。研究发现，在缺乏即时反馈循环的职业中——例如股票分析、精神病学、医学——即使是顶尖高手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力不从心。与其他科室相比，只有外科医生离开医学院越久医术就越高明，为什么呢？因为如果手术台上搞砸了，就会出人命。这就是即时反馈。

同样重要的是，确定你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反馈。这要看个人偏好。有些人更容易接受正面反馈，看到自己的进步；有些人则更喜欢负面反馈，直面残酷事实。有些人喜欢看书面反馈，有些人则更喜欢听口头反馈。有一种简单的方法可以确定最适合自己的反馈方式，那就是回顾性分析。回顾以往的三次深度心流体验，想一想：你收到了什么样的反馈？多久收到一次反馈？带着这些问题，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当心流出现时验证你的答案。

还有，量力而行。

我的建议是，确定你的“最小心流反馈”。可以肯定的是，确定最小心流反馈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训练一名反馈伙伴也并非轻而易举。但如果你有兴趣培养高强度心流的生活方式，那么这就是你无法逃避的另一场冒险。当然，除非你甘愿一辈子平庸。

挑战与技能的平衡

挑战与技能的平衡是最重要的心流触发因素，其背后的原因值得回顾。心流需要专注于特定的任务。当任务的挑战性稍微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时，我们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任务上；如果挑战难度过高，我们就会被恐惧所吞噬；如果挑战过于简单，我们就会心不在焉。心流出现于无聊与焦虑之间的情绪中心点附近，但并非恰好处于这个中心点，科学家将其称为“心流通道”。当我们的情绪处于这一区位时，任务的难度足以让我们拓展能力边界，但又不至于让我们崩溃。

这个“甜蜜点”将注意力锁定在当下。如果挑战处于已知技能范围内——这意味着我以前成功过，而且我相当确信自己可以再次取得成功——结果就是预先确定的。我们对此感兴趣，却无法沉迷于此。但是如果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会更加关注接下来发生的事。不确定性会将我们的火箭推进至完全投入的当下。

但也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事实上，有很多需要注意之处。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争论“挑战”和“技能”分别意味着什么。研究人员绞尽脑汁，逐渐发现了七大要素，我们对其中很多耳熟能详，它们是：自信、乐观、思维方式、实际技能、焦虑容忍度、延迟满足能力以及社会价值观。

然而，这些障碍仍然存在，想要实现巅峰表现的人必须继续应对这一挑战。

在《超人的崛起》中，为了最大化这一触发器的力量，我提到了4%这个神奇的数字。这意味着，当任务难度比我们实际的技能水平高出4%时，我们能够最大限度地把注意力集中于手头的任务。我还提到，这个数字更多的是一种比喻，而不是一个实际的指标。然而，在这本书出版后的几年里，这个比喻对成千上万的人产生了积极的效果。

此处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说4%是一个微妙的数字。

如果挑战难度超出实际技能4%，说明它足以将你推出舒适区。这对害羞、怯懦和厌恶风险的人来说是个问题，4%意味着挑战与技能的天平开始向使他们神经紧绷的那一侧倾斜。这就是为什么说焦虑容忍度是挑战与技能平衡点的关键组成部分。如果你操作正确，就会脱离自己的舒适区，所以必须学会适应不适感。

什么是完美的明确目标？就是挑战难度比技能水平高4%。不管怎样，调整一天中所做的每一项任务，使它们都处于挑战与技能的最佳平衡点上。

作者：史蒂芬·科特勒，全球心流体验专家、表现专家、“心流基因组计划”研究创始人

来源：《跨越不可能》，中信出版社，领教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