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在我心中_风闻

作者：吕聪敏 先后在中国驻英国代办处、外交部欧美司、中国驻加拿大使馆、外交部美大司任职，曾任国务院总理李鹏的外事秘书、国务院外事办公室副主任、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十届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人大制度理论研究会副理事长、各国议会联盟执行委员、中美议会交流机制中方副主席、中国加拿大议会协会中方主席等职。

我的家乡呼和浩特（汉语意为“青色的城”），古老而又年轻，神奇而又普通，遥远而又亲近，这是像我这样远走他乡谋事业的呼和人共有的印象和认知。54年前，我像一只小鸟茫然飞离故乡。然而，大青山、黄河水、土默川，故乡的一切始终滋润着我的心扉。不论在国内某地、异国何处，家乡总在我心中，使我眷念、怀想。

我的出生地是呼和浩特市区往西不远的土默特左旗察素齐镇，属呼市的远郊，叫“左旗”是因为再往西还有一个行政区划归包头的土默特右旗。1952年，我考上了呼和浩特第一中学初中班，由乡下到了城市。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呼市很大，也很远。其实，只有50公里的路程。

据史料记载，早在400多年前（约1572年）明王朝册封为顺义王的蒙古土默特部领主阿拉坦汗，仿照元大都的营造模式，开始兴建这座史称“归化城”（今日呼和浩特的旧城）的塞外名城。到了18世纪30年代，在旧城以东十多公里的地段建起一座军事驻防城，起名“绥远城”（今日的呼和浩特新城）。后来新旧城合称“归绥市”，沿用很多年。

我到呼和浩特上学时，旧城的古风古貌大多保留。让人备感可惜的是，就在这一年，那座承载塞北古老文明的北城门楼被拆除。但令人欣慰的是，位于新城的老归绥标志性建筑“将军衙署”幸免拆除，旧城以北曾作为康熙四公主恪靖府第的公主府也得以留存，成为当时颇有名气的归绥师范的校址。

上世纪20年代庆凯桥影像

我就读的呼一中原称归绥中学，校分三部，占据了旧城西侧的大片土地。校本部坐落在庆凯桥旁（亦称“太平桥”，当地老百姓称“牛桥”）。据文献记载，此桥“康熙年建，以征葛尔丹师旋得名”。当时年纪尚小的我，并不懂得牛桥的历史价值，也不会欣赏古桥的雄姿古韵。同样令人痛惜不已的是，我离开呼市的第二年（1959年），这座古桥、名桥被一场特大洪水席卷而去。当年上学时我曾无数次漫步的这座三孔石拱桥从此消失无遗。“庆凯桥”匾额、栏杆立柱上的石狮、河边的溪柳、漂浮的月影，还有桥头繁忙叫卖的摊贩等场景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1959年7月，庆凯桥被洪水冲毁。2003年5月，发现该桥遗址。

我喜欢桥头小摊上热腾腾的黄米炸糕、甜窝窝、蒸筱面、油茶面、羊杂碎、胡麻油混糖月饼等小吃。此后我每逢回母校，总不由自主地在牛桥旧址驻足、遐想。昔日的景观无一存留，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楼宇和商场，但这一切人民生活改善的标志，总是无法使我忘掉儿时至柔入骨的思念和情感。

大召寺位于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旧城内

呼市有一句民谣：“七大召、八小召，七十二个绵绵召。”“召庙文化”神奇而独特，曾为佛教传承作出重大贡献的明代大召、达赖四世幼年习经的席力图召，以及五塔寺、金刚座舍利宝塔等，是我中学时代常去的地方，我对祖国悠久历史和古老文明的认识是从青城“召庙文化”开始的。

呼和浩特市回民区乌兰夫同志纪念馆

青城呼和浩特可以示人的骄傲，还有它光荣的革命传统。巍峨延绵的大青山、广袤无垠的土默川铭记着一个个浩气长存的名字：乌兰夫、多松年、贾力更、李裕智、荣耀先、刘洪雄、高凤英、吉雅泰、高布泽博、毕力格巴图尔、奎壁、苏谦益、李森、杨植霖等。每逢建党、建国的纪念吉日，我们总是由衷地怀念这些英名。他们是党和国家的功臣，青城的新生也是他们用泪水、汗水和鲜血换来的。年少时的我辈，是在他们的精神感召下，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走上报效国家的道路。

20世纪50年代新华大街旧貌

如今新华大街夜景

今日的青城，是真正的“旧貌换新颜”。有一次回去，兴致上来独自一人出去逛街，竟然迷了路，只好打车返回驻地。

呼和浩特新城区

呼和浩特中山路商圈昼与夜

呼市城区改造的力度前所未有，既有集中在中心区的高楼大厦，也有许多体现民族风格的建筑和街区。近几年新建的博物院、大剧院、会展中心、体育馆、新机场等，既新潮，又大气，科技含量也不低。过去荒凉的郊野被一个个工业园区和设施完善的居民小区所取代。

青城公园的过去与现在

我上学时仅有一个人民公园（现更名为“青城公园”），今天，规模更大的休闲、游览之处已不是少数。过去的青城，看不到一家像样的酒店，今天的青城，星级名牌酒店已有多家。在这座新生的古城，既可以感受到现代化气息，又可以体验舒缓、宁静、清新的环境。

过去的青城，谈不上有什么实力雄厚的支柱产业，主要的商品、产品靠区外引进。今天的青城日新月异，当地人说他们已赶不上变化的节奏，外地人更是惊叹不已。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农牧业产业化进程的加快，许多经济指标跃居国内省会城市的前列。伊利、蒙牛两家企业的非凡业绩，使青城有“中国乳都”的美称。乳业的发展带动了整个畜牧业产业化的提升。一批高科技、无污染、非资源依赖为特征的新型工业已经问世或正在建设。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不断改善。自治区成立60周年时，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2000年增加2.6倍，农民纯收入增加2.1倍。各类文化设施相继建成，遍及城乡、农村和草原，让各族人民享受改革开放物质成果的同时，享受到丰富的文化生活。

呼和浩特南二环快速路

在自治区成立60周年时，《人民日报》的三位记者写了一篇题为《青城正年轻》的文章，开篇是这样几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迎着塞外金风，吟着北朝名句，走访千年古城呼和浩特，不禁叹服这里民族风韵与现代化建设相映生辉，更叹服短短几年驱走落伍的尘埃，焕然一幅青山、绿地、蓝天、碧水、秀园、新城！”当我置身于记者描绘的这座城市，内心有一种言语难以表达的激动。因为土生土长的我既了解家乡的过去，也熟悉家乡的现在。美丽的青城，我的故乡，从远古走向现代，从落后走向繁荣。这一切不是梦，是摆在眼前的现实。

一生从事外交工作，使我多一些周游列国、纵览万水千山的机会，最让我迷恋的地方，仍是生我养我的土地；看遍了五洲风花雪月，最让我倾心的所在，还是青城呼和浩特。

像儿女祈福父母健康幸福一样，我们这些区外游子，总希望家乡美韵无限，经济社会发展更上一层楼。人们说：青城已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进入一个新的转折期。前面的路如何走，如何把“转变”的文章做好，自治区和市领导自有考虑和部署，遐思绵绵的我们，从千里之外寄上一份祝福，相信那一天为时不会遥远，青城将脱去落后的中小城市的帽子，进入现代化区域性中心城市的行列。

离开青城已有54年光景，心心念念中，我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她。心知我的思念和关心对她并不重要，但许多许多人会认同我的看法：故乡，故乡，越是天涯游子，越能感知这两个字的分量。

【注：本文系2012年作者吕聪敏写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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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西交民巷23号院随想》

作者 | 吕聪敏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