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瓦格纳的老板叶夫根尼·普里戈津在政治上有前途吗？_风闻

俄罗斯瓦格纳的老板叶夫根尼·普里戈津在政治上有前途吗？

安德烈·科列斯尼科夫

2023年6月14日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

在当前的政治体制下，普里戈津只有在支持普京的情况下才能反对精英阶层。只要总统稍有示意，瓦格纳的老板就会消失。

在俄罗斯，没有人能像叶夫根尼·普里戈津那样，体现出当今民粹主义政治的反精英本质。他曾被称为“普京的厨师”，最近成为一个庞大的巨怪网络的老板，现在是臭名昭著的瓦格纳雇佣军的头目。

这位特立独行的商人对乌克兰进行了“特别行动”——用他的话说，这是一场全面战争——这是他身份的支柱，也是他与普通俄罗斯人结盟的一种方式，而不是与包括国防部在内的建制派结盟。事实上，在国防部最近宣布所有“志愿分队”现在必须与国防部签订合同之后，普里戈津很快就坚持说，他的战斗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只会损害私人军事公司的效率。

按照他的逻辑，是政客们开始了“特别行动”，但事实证明，他们无法完成自己开始的事情。现在，只有以普里戈津本人为代表的人民才能确保胜利并结束敌对状态。普里戈津代表了一个新兴的领导人，他不需要中间人就能与人民对话，正如德国政治理论家卡尔·施密特在20世纪30年代所描述的那样，他是一个民粹主义者和真正的领导人。

唯一的问题是，俄罗斯已经有了这样一位领导人:弗拉基米尔•普京总统。他可能不会像普里戈津那样参观战壕，或者在阵亡战士的坟墓前拍摄视频，但他声称自己的领导地位在于他与“人民”的直接、直觉和迷人的接触。

但普京是精英中的一员，而普里戈津将自己定位为反精英——尽管他是普京政权和政府合同的产物。像任何典型的民粹主义者一样，他向公众传递了反精英主义的信息。然而，他和其他寡头一样，一切都归功于他与国家的关系以及国家外包的资源。

普里戈津对来自 莫斯科鲁布廖夫 精英社区的人不屑一顾，但他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来自体制的最深处。理性的沉睡造就了怪物; 专制政权造就了多方面的怪物; 而他只是其中之一。脱离了与国家及其资源的联系，普里戈津现象就不可能存在。

普里戈津正在玩弄独立政治，在他前进的过程中提高赌注并测试系统的敏感性。但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身体上，这都是可能的，只要这个光头小子对普京有用，只要他古怪的冒险行为继续逗乐国家元首。

就连普里戈任的俄罗斯之行——题为《瓦格纳:第二战场》——也是对另一位俄罗斯民粹主义人物、被监禁的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纳瓦尔尼的讽刺模仿。瓦格纳的老板应该是深入到俄罗斯的中心地带，去见最纯洁、最朴素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与他们交流，没有任何仪式——但所有这一切都是一项极其昂贵的事业，没有最高层的允许是不可能的。

当然，普里戈津正在成为一个越来越知名的人物，但对大多数俄罗斯公众来说，政治家是由普京“任命”担任特定政治角色的人;领导官方事物的人，如政党或权威机构对于没有跟随这位克里姆林宫外包商政治转型的普通俄罗斯人来说，根本不清楚普里戈津是谁。

许多人对普里戈津一个曾经的罪犯——极其粗鲁的说话方式感到厌恶。同样值得记住的是，俄罗斯社会毕竟基本上是现代化、城市化和市场化的。因此，普里戈津呼吁总动员，呼吁人们准备好为某种胜利而做出巨大牺牲，呼吁恢复计划经济和死刑，呼吁俄罗斯的生活变得像朝鲜一样，这些都不太可能增加他的支持者数量。

作为令人畏惧的私人军事公司瓦格纳的负责人，普里戈津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有效的军事管理者。但是他的成功——最近夺取乌克兰城市巴赫穆特——是以巨大的生命损失(他自己也欣然承认)和把囚犯当作炮灰为代价的:普里戈津参观了俄罗斯的监狱，招募了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在乌克兰进行为期六个月的旅行的囚犯，以换取他们随后的自由。这种计划当然没有法律依据。

尽管有这些限制，普里戈津还是在2023年5月首次进入了列瓦达中心对俄罗斯人民对公众人物的信任评级，得票率为4%，与前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和共产党领导人久加诺夫相当。然而，在当前的政治体制中，只要普里戈津支持普京，他就只能反对精英阶层——并且因此受到欢迎。只要普京发出最轻微的信号，瓦格纳的老板就会从信息空间(以及其他空间)消失，也不会有民众起义或囚犯抗议。

同样毫无根据的是，人们担心他的私人军队可能把火力转向克里姆林宫。2014年至2015年，人们对那些为 顿巴斯 分裂分子而战的人也有类似的担忧，但这种担忧并没有发生。来自瓦格纳雇佣兵的主要风险来自他们的创伤后心理压力紧张综合症，在这里，风险不是来自克里姆林宫，而是来自普通俄罗斯人: 那些从战俘转变为瓦格纳战士的人已经在前线度过了六个月，并被释放回社会，他们已经开始犯下新的罪行。

普里戈津的魅力也可以用一种更“素食”的方式消灭，使用在俄罗斯后苏联历史上反复使用的方法。例如，当有必要把一个共产主义反对派变成一个顺从的灰色官员时，他们只是被任命到一个经济职位上。逻辑很简单:既然你如此直言不讳地批评当权者的效率低下，那就继续吧，让他们看看你在这个技术官僚的工作中能做些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普里戈津最好还是回到克里姆林宫的厨师和餐饮服务商行列，但这些职位已经有人占据了。在电影导演马克·迈洛德的黑色悲喜剧《菜单》中，一位厨师对员工和客人建立了一种超凡的独裁统治，但他唯一能努力实现的目标是杀死自己、他的厨师和食客，作为对自己才华不被充分赏识的报复。同样，对于在一场血腥屠杀中达到职业生涯顶峰的普里戈津来说，几乎没有什么职业选择能让他满意。他的上升轨迹可能会被克里姆林宫打断，但既然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全国性的名人，下降就不再是一个选择了。

这位唯利是图的老板很可能有竞选野心，但在缺乏正常选举程序的情况下，很难看出如何利用这些野心，甚至他自己是否确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普里戈津是俄罗斯人转型身份的产物，他们准备好今天和一个从克格勃出身的独裁者联系在一起，明天又和一个有领导野心的前囚犯联系在一起。自21世纪初以来，选民很少考虑民主和权力轮换:他们实际上不必长期认同任何一个人，而且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想法。然后，选民完全不复存在，变成了容易控制的选举浮游生物。现在，一切都以灾难告终，这清楚地表明，民主是维持正常、繁荣与和平的实用工具。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普里戈津将无法拯救这个国家。他永远不会成为温斯顿·丘吉尔，后者承诺他的国家“用鲜血、辛劳、眼泪和汗水”来实现胜利的伟大目标，尤其是因为专制思想的政治家除了为了权力而权力之外没有其他目标。并不是所有的俄罗斯人都准备为这种权力而死，或者像朝鲜人一样生活。

作者是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俄罗斯国内政治和政治机构项目的高级研究员和主席。

原文标题是：Is There a Future in Politics for Russia’s Wagner Boss, Yevgeny Prigozh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