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桩震惊世界的庞氏骗局!最大的瓜来了_风闻
心之龙城飞将-05-24 23:19
Hi艺术2023年05月24日 17:35:010人参与0评论



地产巨富继承人的Candace从2000年起开始涉足当代艺术收藏。二十年间,她和律师老公作为慷慨的艺术赞助人和热忱的藏家活跃在当代艺术圈。他们的收藏范围从蓝筹至新星,覆盖几乎所有媒介和代际,是各大国际画廊和拍卖行的VVIP客户。除了艺术市场,Candace 还持续资助艺术家展览及创作,是包括惠特尼美术馆在内的多个重要机构委员会的成员。比如,圣路易斯当代艺术馆计划在2024年重磅呈现的艺术家陈保罗 (Paul Chan) 大型个展,就离不开Candace 的支持。

2004年,Candace 结识了丽莎·希夫。
艺术顾问丽莎·希夫的职业生涯从90年代末的富艺斯开始,“那是一个还没有artnet的时代。” 也是艺术工业迅速蜕变的时代。金融资本的操作模式刚开始渗入艺术市场。“一片混乱,我说的是积极的混乱,老牌拍卖行被肢解重新组装成新的东西,过程一定是混乱的。” 希夫曾回忆。离开富艺斯后,希夫去了一家专注于二级市场的蓝筹画廊,并在那里学到了如何嫁接交易,以及艺术顾问是如何工作的。

全球Top200 藏家、地产巨富继承人Candace Carmel Barasch
2002年,希夫建立了自己的艺术咨询公司SFA,为了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希夫雇用了艺术PR公司sutton为自己的品牌造势。借助好莱坞明星客户群体的东风,生意发展迅速,在她的客户名单里不乏包括罗伯特·德尼奥、梅格·瑞安、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等国际巨星,被认为是北美地区最“靠谱”的艺术顾问之一。希夫多次主持了巴塞尔艺术节的对谈,是瑞士以及纽约诸多重要艺术机构的委员会成员,并且是《纽约时报》《彭博社》等等头部媒体艺术版面的一线采访对象。她在蓝筹画廊,艺术机构和藏家中挥洒自如,里森画廊就曾公开感谢丽莎·希夫的支持:“我们跟希夫合作多年,她一直是我们的艺术家的坚定支持者,我们之所以能将作品送入世界上最好的私人收藏,希夫功不可没。”

丽莎·希夫的艺术咨询公司SFA 在美国纽约Tribeca的空间
相识近20年,Candace自述和希夫之间的情谊几乎可以比代“家人”,两人经常合体出现在社交场合,并每天保持着高频联系。在2019年《纽约时报》的专访中,Candace亲昵地将希夫称之为“犯罪同伙”,并毫不讳言自己之所以能在当代艺术界大展拳脚,建立起600余件的当代艺术收藏,全靠希夫的专业指导。而就在事发前一周前,希夫还在ins上po出自己和Candace一起在惠特尼看了艺术家Josh Kline展览的合影,并动情地说:“能够认识Candance 真的很荣幸,艺术家的大赞助人。

今年4月,希夫(左一)在ins上po出自己和Candace(右二)
一起在惠特尼看了艺术家Josh Kline展览的合影
作为巨大财富的持有者,Candace给予了希夫令人难以置信的信任。在她长达20余年的当代艺术收藏经验中,Candance全权委托希夫作为自己的代理人,负责架构和协商一切收藏交易。虽然和圈里诸多势力都很熟稔,但Candace很少与画廊或卖方直接联系购藏事宜。她将这一切都交给了希夫。更令人惊讶的是,Candace竟然还通过希夫进行藏品的付款:她将钱款打给希夫,再由希夫付给画廊或经纪人。

2019年11月,亚德里安·格尼艺术生涯中最重要的大型个展之一 “我转过了我的脸”在圣彼得堡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白厅”拉开帷幕。格尼为了这次展览,集中蓄力创作了一系列新作,大型解构抽象绘画《uncle 3》是其中最令人记忆深刻的作品之一,暴力的解构画面,充斥着格尼标志性的扭曲的肉体和爆发的情绪。就像艺术家所说的:“你的眼睛无法辨识出形象,但大脑知道,形象就在那。”

亚德里安·格尼在圣彼得堡国立艾尔米塔什
博物馆个展 “我转过了我的脸”现场
2021年4月,希夫知悉此作可售。她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Candace。很快,Candace联同自己的丈夫和朋友共同买下了《uncle 3》,Candace占50%股份,其他两人各占25%。
2022年11月,Candace等人决定将此画交给希夫,通过香港苏富比私洽平台再销售,并以250万美元的价格成功交易。按约定,希夫从中获得25万美元的佣金。
此时,距离Candace等购买此画仅一年半,距离艺术家创作此作不到3年。讽刺的是,希夫曾公开表示:“我不服务妄想投资艺术赚钱的人。我只跟愿意长期持有作品的藏家合作。” 但如此快进快出的“短平快”操作,几乎可以说是艺术市场投资运作的范例。
这也是艺术界的吊诡之处,整个行业似乎就像格尼展览的名称“我转过了我的脸”,假装这些事情不存在,不能说,实际上却干的比谁都欢。

亚德里安·格尼《uncle 3》
交易完成后一个月,各位“股东”收到部分钱款,余款180万美金希夫许诺在3月付清。但付款日期一拖再拖,直到5月,股东们仍旧没看到180万长什么样。
5月,股东之一,也是这次跟Candace联名上诉的藏家,开始坐不住了。因为家庭原因,他急需这笔钱,他几乎是请求希夫支付余款。希夫冷漠地回了两个字:“在办”。
一周后,当再一次面对股东们的质问,希夫终于承认:“钱没了。你们跟我律师说吧”。

至此,Candace和希夫友谊的小船彻底翻了。Candace等立刻将希夫告上法庭,指控她诈骗,非法侵占他人财产,要求她赔偿205万美金。在接下来的调查取证中,Candace的律师团队发现真相远不止这消失的205万美金。
这些年,希夫看似过着奢靡的生活:2.5万美金一个月的房子,几个孩子高昂的私校学费,流水一样的奢侈品,头等舱旅行,10万美金一期的戒瘾疗养。“所有的都是VIP,她从不用优步,永远都是提前定好专车服务。” 一个熟识希夫的人说。但与此同时,希夫在不停地跟人借钱,延迟对客户的付款。
其实,格尼《Uncle 3》的全款,苏富比香港早在1月底就已经支付给了希夫。但希夫挪用了这笔钱用于支付私人债务和维持奢侈的生活。拔出萝卜带出泥,经过调查,希夫数年前便已深陷债务漩涡,她光鲜的生活,看上去庞大的生意版图,和星光熠熠的社交名单背后,是不断挪用客户汇给她用于买作品的购藏款和卖作品的收益;拆东墙补西墙,东家骗来西家还,“以卡养卡”地在不同客户的追款下辗转腾挪。
疫情爆发前,希夫曾一度考虑过终止这一切,申报破产,但因为惧怕被调查入罪放弃了这最后悬崖勒马的机会。就像穿上了红舞鞋的女孩,明知道这样跳下去会累死,但仍旧无法控制地疯狂跳着绝望的舞蹈。
当格尼事件爆出后,Candace接到了多个画廊追款电话,她非常疑惑:什么?自己明明通过希夫付了钱,却仍被追债?从不与画廊直接协商购藏的Candace第一次开始了和各画廊的沟通,而得到的回答令她目瞪口呆。多年来,希夫不断贪墨挪用Candace付给她的作品款。其欺诈行为涉及从蓝筹到中生代到年轻的全阶层画廊和艺术家。仅就Candace这一个客户而言,希夫涉案金额已经达到660万美金。

Candace 曾通过希夫以60万美金购藏Wangechi Mutu2019年为
大都会美术馆定制的雕塑《The Seated IV》 ©️大都会博物馆
通过现有的材料来看,希夫的欺诈手段主要有两种:
第一,鸠占鹊巢:希夫将本属于Candace的作品占为己有。
Candace曾在佩斯画廊买了一件45000美金的作品,当Candace向佩斯追要作品时,她被告知此宗交易的买家是希夫的顾问公司,而非Candace,所以虽然Candace是付款人,佩斯也收到了钱,但现在却没办法放货给她,因为法律上的“作品所有人”是希夫。
希夫的欲壑难填还可以从Candace 出资16万美元买下的两张90后艺术家Chloe Wise的油画作品上看出来。出售这两张作品的Journal画廊清楚地知道藏家是Candace,而希夫只是代理人。但希夫仍旧多次擅自联络画廊,希望画廊将货直接放给她。好在画廊迟迟没有照办,不然,这两张作品恐怕也很难保得住。
第二,挪占钱款,虚假交易:Candace 曾通过希夫向Gladstone画廊全款购藏了Sarah Lucas 39万美金的雕塑作品CASANOVA,以及 Wangechi Mutu 2019年为大都会美术馆定制的雕塑《 The Seated IV》,价格60万美金。这两件作品的钱款均已被希夫挪用,至今仍未清付。

Candace曾通过希夫以39万美金的价格向Gladstone画廊
全款购藏了Sarah Lucas的雕塑作品CASANOVA
除了蓝筹画廊,还有Pilar Corrias、Nino Maier、Andrew Kreps等集中制造市场新星的中生力画廊也有多宗交易款项被希夫挪用。
更可怕的是,希夫的欺诈行为很可能不仅限于Candace这一位客户。如果只是一两件纠纷,或许可以用沟通不足、误会、巧合等等来解释。但从现在的资料看,希夫的行为已经形成了明显的规律。“ 藏家、艺术家、画廊,涉案者遍布在艺术界的每个层面。我们估计马上就会出现新的受害者。” Candace 的律师说。

几个月前,我曾以新晋藏家程先生的遭遇写过一篇关于真假艺术顾问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我从新晋藏家的角度谈了谈如何筛选靠谱的艺术顾问,如何与他们一起工作。而丽莎·希夫的案件暴露出,
哪怕是资深藏家在处理和艺术顾问的关系上,依旧可能出现令人匪夷所思的“骚操作”。比如Candace 几乎所有的购藏都通过希夫进行付款,而她更是将自己的所有收藏,毫无边界地全部交给希夫进行打理——这给予了希夫可以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随意调动、出售、占有Candace的作品的机会。“金钱加上信任加上不透明等于麻烦”。一位长期从事艺术犯罪咨询的律师说。
我们要思考的是,这很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它也反映出了整个艺术市场的体制性弊病。对这次的希夫案,很多人表示无法理解。希夫并不是一个纯靠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她拥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和灵活柔软的身段,可以说,她的能力衬得上命运赐予的机遇。但恰恰是这种强大,让类似丑闻更加令人唏嘘:这些人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衣冠楚楚,活在社会的最上层,但他们最终选择犯罪。到底是什么促使他们跨过道德和法律的底线?
“希夫们”为什么会积聚起如此庞大的债务,而不得不铤而走险?这当然可以说是某个人生活的失败,但作为一个艺术顾问,我很想借此,从这个职业的角度来谈一谈所面对的问题和挑战。
首先,确实,作为艺术顾问,你似乎需要和客户站在同一个社会阶层上:你们要去相同的餐厅,出现在相同的社交场合,去同一个地方度假,住同一个酒店,送孩子们去同一个学校,穿相似级别的品牌服装,拿相同的包包,等等。只有这样,你才能接触,并和他们建立起友谊,或者合作关系。但随之而来的,是巨额的费用与开销。
比如香港巴塞尔期间,大客户集聚的奕居和瑞吉酒店,每晚房费上万。去往香港的航班上,大家津津乐道谁与谁同机,谁遇到了谁,如果想跟大藏家们谈笑风生,艺术顾问是否有不坐公务舱的选择?答案是:没有。这似乎是行业性质决定的,想要服务高净值财富人群,就需要先成为他们的一员。只有这样,才值得高净值财富人群给予信任。不然,你就是不配。
但这其实是个伪命题。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家里有矿,纯粹热爱,想实现自我价值的“王子公主型”打工人。但问题是,这些“王子”和“公主”的服务对象极为有限,通常都是家族内部长期关系人。
而更广大的艺术顾问永远不可能比自己的客户还有钱。客户们用“他是不是和我一个财富阶层”来评判顾问的可靠性是非常荒谬的,高净值财富阶层坏人多的是。
王思聪说过很多蠢话,但有一句话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我不在乎朋友的家世,还是要看人本身,是不是好玩、人品好,有钱没钱太不重要了。反正都不如我有钱。” 如果一个艺术顾问看起来比他的客户还有钱,而每一笔交易都似乎是他/她在帮你的忙,带着你玩,我只能说,这很有可能是她/他在迎合你的慕强心态,而并非真实的他/她。请你多一份心眼,仔细查一查。
而且,这样的慕强心态,逼迫着艺术顾问不得不斥重资打造出一件虚伪的“ 国王新装”,一边假装自己“不差钱”,一边将所有挣到的钱都扔进了社交,旅行等“维护关系”的活动上,经济情况入不敷出,现金流脆弱得像一棵豆芽菜。
我还见过很多伪装时间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一份子”,自我欺骗到放纵欲望膨胀,从而跑偏的“艺术顾问”。他们无法正视自己是服务财富人群的第三产业人,而开始认为自己其实就是超高净值人群的一员。他们仿效客户的生活方式,追逐着从不属于,也不会属于他们的穷奢极欲的享受,并从中获得虚幻的满足。
所以,一姐一直认为,艺术顾问,是个高风险职业。我们每天需要面对太多的诱惑,心理上很容易产生不平衡,陷入奢靡的彩虹泡泡,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如何放平心态,摆正位置,不妄自菲薄,也不自命不凡,真正的把“艺术顾问”这个职业当成一份工作,不卑不亢地把握自己与客户的关系;谨慎地计算成本回报,勤奋踏实地耕耘下去,而不仅仅是把它当作用于社会阶级提升的金身,一步登天的灵丹妙药,和粉饰自我的伪装,是个非常大的挑战。
藏家们也需要认识到,不以出身论英雄,不要看一个人穿什么,吃什么,住什么,要看他/她真正做了什么。物质是最容易伪造的,你以为的 “我们之一”有时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更不要说,所谓的“我们”都时常朝不保夕,尤其是在现在全球经济下行的情况下。毕竟,连美国都要变成“失信人”了。
最后,一姐再一次强调,不要给艺术顾问打作品款。面对毫不设防的巨额财富,跨过道德法律的那一条线,有时真的只需要一个bad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