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母亲(06)_风闻
鹤飞翔-岁月蹉跎,蹉跎岁月05-12 07:59
1973年3月,我和弟弟从空四军复员回京。母亲和妹妹已经从2号楼搬到了7号楼3门。这个楼门每层住2、3家,共用一个厨房,共用一个厕所。我家和情报部二处处长洪万德家、一位副处长共住首层。
那段时间,我们的生活是痛并欢乐的。父亲被隔离审查像是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妹妹在学校受到同学的讥讽、漫骂、“修理”。曾经哭着告诉母亲,不想上学了;并出现了抽“羊角疯”现象。我们兄弟俩在单位被纳入“内(部)Kong(制)人员”,限制使用。每周单位要向当地派出所报告我们的行踪、表现。母亲失去了一手拉扯大的企业;每次交党费时要忍受过去的同事们的白眼和讽刺、挖苦。过去的一些街坊邻居、朋友,看见我们,向躲避瘟疫一样,连正脸看一下都不可能。
但是我们家里从不缺少欢乐。邻居洪处长的小三,每次从托儿所回来都要跑到我家里玩。曾经淘气地跑到缝纫机下拉屎。胖嘟嘟的小家伙经常奶声奶气地给母亲和妹妹“讲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从单位拿回一些小蚕和桑叶,让妹妹学着喂养。居然也收获了几十个蚕茧。妹妹独出心裁地让蚕在缸子底上拉丝。拿到了好几张圆圆的、白里透着微黄、半透明的蚕丝块。拿它做书签正合适。闲暇时,妹妹用扎小辫的玻璃丝做出许多小鸟、梅花、大虾……工艺品,装饰在自制的台灯、书桌、床头……上面。
妹妹曾打趣地告诉我们:就盼着你们回家,好改善生活,吃肉。
冬天,每周六我回家休息,母亲总是为我(们)炖上一锅香喷喷的茄子干烧肉。细问之,才知道母亲利用秋季茄子大批上市、价格低廉的时候(有时5分钱可以买十来斤“处理菜”)晒茄干。然后用细线把晒好的茄干串起来,挂在墙上,留到冬天吃。周一清晨,我要返回良乡蚕种场了,母亲会塞给我满满一罐自己腌制的雪里蕻炒肉末,足够我吃2、3天。
那时,母亲每月只有部里给的50元“生活费”(事后知道,是从父亲每月被扣下的薪金里支付的)。妹妹在上学,只有花钱,没有挣钱。我们兄弟俩每月每人只有32元工资,长年住在单位,自顾不暇,没有能力供养母亲和妹妹。常常是月初交给母亲10元钱,月底,饭票没有了,还得跟母亲要回那10元钱。为了减轻孩子们的负担,改善生活,母亲利用以前的关系,到黄亭子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纸制品厂找叠纸叶子的活儿。就是把有四张打开的《人民日报》那样大、已经印刷了图案的纸,叠成小儿书大小。活儿的难度不大,但是要求高。要求叠好的纸叶子方方正正,上下左右的留白要整齐划一、宽窄一致。印象中叠过的纸叶子大多是小儿书,像什么《三国演义》、《智取威虎山》、《鸡毛信》……我们兄弟俩每逢休息时,蹬着三轮,将叠好的纸叶子送走;再取一批纸叶子回来。最得意的时候每月可以挣到30多元。好像母亲还承揽过糊火柴盒的业务。因为加工费低,难度大,放弃了。

1971年夏,与妹妹贺爱军